“……谁知道呢,”
她低头啃了一口馒头,含糊不清地继续道:“也许我正在找工作。”
既无容身之处,也没有想去的地方。只是和对方一样,漫无目的地瞎晃罢了。
顿了顿,她犹豫地瞥了一眼对方瘦得不成人形的样子,终是依依不舍地掰下一小块馒头,逼着自己大方了一回:“吃吗?”
饿到快要发疯的痛苦,她是知道的。
饥饿到几欲呕吐的感受,她也有切身体会。
但当对方毫无预兆地哭笑出声时,她还是被吓傻了。
曾有人扭曲着狰狞的脸冲她口吐最恶毒的诅咒,也曾有人以血淋淋的手指抓着她的袖角哀泣求饶,各种各样的人见得多了,还真没遇过会因为一个馒头又笑又哭状若疯癫的。
好半晌,那个大叔才平静下来,再开口时,他低沉嘶哑的声音中已恢复了几分生气:
“你叫什么名字?”
他转过头,眼神是她从未被给予过的温和。
“……”
愣了好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鹤子。”
许久未用的名字听起来近乎陌生,在空气中泛开微小的涟漪,带起一阵战栗。
顿了顿,她不自觉的柔和了眼眸,仿佛确认着什么一般重复道:
“我的名字是鹤子。”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黑烟翻涌的穹幕中不见丝毫光明,寸草不生的战场一望无际地堆满了枯萎的尸体。风声与炮吼一同嚎哭,凄厉得几乎要生生撕裂人的耳膜。
“……你总是喜欢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呢。”
找到营长大叔时,他正倚着散架的炮车艰难喘息,乌黑腥臭的血液染透了身下的地面。
仿佛看不到对方胸腹间可见森森白骨的模糊血肉,鹤子长舒了一口气,弯身将对方破烂的胳膊搭到自己肩上。
“你以为自己是醉酒的大叔吗?竟然还要人搀扶着回去,真是丢死人了。”
她笑了笑,吃力地撑起对方沉重的身躯。
“……鹤子,”
嘶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微弱得有如风中摇曳的残烛,只是维持着声线的平稳便已竭尽全力。
“别吵,安静点。有什么啰嗦的话等回去了再说。”
鹤子毫不犹豫地打断对方,强撑着直打颤的双腿,一点一点地向前走去。
刺目的火光在近处炸开,烈风携着滚烫的弹片劈头盖脸地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