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耳边传来慕容复强忍的闷笑,“你真的不怕吗?”松开怀抱,转过段誉的身子,看着他一脸的苍白,戏谑道,“瞧这脸色,都吓得没了血色,还只说自己不怕。”
段誉定睛一瞧,见来人竟是慕容复,心跳这才缓缓平复。刚顺了两口气,怒火随即不打一处来,也顾不得形象不形象的,扑上前抱着他的手臂就要咬,却被他顺势一把搂入怀中,手指捏着他的下巴笑道,“瞧瞧,又来投怀送抱了不是?段世子容姿绝佳,若是女子,在下收了也无妨,只可惜……”
慕容复啧啧摇头,话语里满是惋惜。段誉却是听得心火直冒,无奈双手被他抱着无法动弹,只得忍气喝道,“放开我!”
慕容复心知他已被气得头脑发胀,见好就收道,“不如你告诉我,为何非要去找那乔峰不可。我听着若是合理,不但放了你,还送你去那乔峰身边,如何?”
可惜段誉此刻被气愤冲昏了头脑,丝毫不领他的情,脱口骂道,“关你屁事!我找谁,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吗?你是我的谁呀?你不是自恃聪明吗?何必还来问我?”
段誉这一厢骂完是舒坦了,慕容复见他口出污言完全没有一个皇家世子的模样,霎时哭笑不得,捏着他的下巴迫他开口,边端详边道,“这么口齿伶俐,段世子一定没少饱读诗书。原来大理段氏就是这般教育的皇子,倒真叫在下意外之余又觉钦佩。”
“去你的!”段誉剜了他一眼,道,“你损人不带脏字,才是个中高手。亏你还是燕国贵胄后裔,看这性情模样,比那些屠夫走贩也好不到哪里去。”
原想着自己这一番话,定会引来慕容复的隐怒,谁想他只是淡淡一笑,松开了手。
段誉狐疑地瞅着他,揉着被捏疼的下巴,心道,这人脑袋嗑枪子了?居然也不讥讽回来,实在是不像他的性格。
慕容复顺着回去的路走了两步,回头见段誉还站在原地,不禁笑道,“怎么?还想留下来再去捶捶那树?”
段誉咬牙切齿刚想开骂,一道念头在脑中闪过,已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蹲下身摸着脚踝对慕容复道,“我走不动了,刚才踹树把脚给扭了,现在疼得很。”
慕容复眉头微挑,唇角漾着一丝明了的笑意,走过去在段誉身前蹲下,偏头问道,“受伤了?脚扭了?”嘴角笑意扩大,伸手朝段誉的脚踝处探去,“正巧了,除了接骨我也不会别的。来,我替你瞧瞧。”
“等等等等!”段誉忙拦下慕容复的手,抢道,“骨头没错位,就是有些疼。”蒙我呢!让你一瞧,我不就露馅了。
未免慕容复不信,段誉暗里死劲捏了一把大腿,强逼自己溢出两滴眼泪,水汪汪地看着他道,“真的可疼了,要不你背我回去吧?”
慕容复本想一口拒绝,却在见到段誉泪眼朦胧的双眼后,也不知怎么的,心下一软,不由自主应道,“好。”话语脱口而出后,心中又觉万分懊悔。无奈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只得转身以背对着他道,“上来吧!”
段誉未想慕容复竟会这么爽快,一愣后,随即回神乐滋滋地附了上去,双手勾住慕容复的脖子,心满意足的叹道,“人肉垫子,就是舒服啊!”
慕容复嘴角一抽,徒地失笑摇头,背着他往出林子的方向走了去。
第 15 章
夜色愈渐深沉,等乔峰和那些丐帮弟子都已入睡,慕容复抱起段誉将他轻轻放置树下,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瓶沿着他身旁洒了些粉末后,提剑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慕容复前脚刚走,后面乔峰霍然睁眼。上前隔着一步之遥查看了段誉,见他身边洒着一圈若隐若现的银粉,显然是毒不是药,不禁心中暗道,定是那木公子有事离开,又不放心自己等人,便将这毒埋在四周,以免他人接近。
想到这儿,正巧见一只小虫沿着那粉末爬进圈内,瞬间身子抽搐了两下便僵硬了,乔峰背上渗起一层的细汗。
若不是自己无心入眠,正巧瞧见他那动作,想来也断不会料到这小兄弟身边是淬有剧毒的。
然则乔峰只道慕容复是心系弟弟,免他不慎落入歹人之手,所以这般举动也能全然释怀,不想慕容复心中却另有一番打算。
慕容复自小便以“复国”为己任,只要是能达成心中所愿,明枪暗箭对他来说并无差别。这小瓶毒药也是出门前随手带上的,虽慕容复心高气傲素来不屑于使毒,但今日过后,四大恶人与丐帮会面,若是一言不和双方闹了起来,这私事难断事小,若将西夏一品堂抖了出来,便会涉及到宋朝与西夏。而眼前慕容复自知军饷筹备不足,手中除了包不同等人外也少有其他拥戴者,若此时两国交战,即便是慕容复想从中得利,也是无从入手。
所以,只有制止这场会面,让两国交战延期——若能在自己各方面已准备充足时再开战,那是最好不过的。
慕容复脚下疾步飞走,转眼已离段誉所睡之地隔了数里之远。约莫着四下无人,慕容复走进一处树丛后,低着身子在脸上摸了半晌,出来时,已俨然是个长着些许胡须的青年汉子。
飞身又行了一段路程后,慕容复停步在一处上坡站定,从怀中摸出一只短笛置于唇边吹响。
不消片刻,一道身影划过夜空,从天而降在慕容复身后站定,“大半夜的叫魂呢?怪不得在西夏没见你人影,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来人声音尖锐刺耳,响在这深夜的林子里,显得格外阴恻。
“云中鹤,”慕容复转身看向来人,沉冷如水的目光里透着无形的压迫,“那丐帮弟子可是你所杀?”
来人正是四大恶人中的“穷凶极恶”云中鹤。
原来南海鳄神岳老三和叶二娘离开大理后,竟未回去西夏。两人在大宋东游西荡招摇过市,一边随意虏杀人命一边当做是游山玩水般逍遥。而那云中鹤在西夏等得不耐烦,又经不住段延庆的一再追问,便从西夏一品堂跑了出来。也不知怎的,半路遇上丐帮的人,两边言语不合打了起来。云中鹤早就在西夏憋得手脚发痒,如今碰上这些丐帮弟子自己送上门来找死,岂有不成全的理?一架打完,云中鹤毫发未伤,那几名丐帮弟子却是无一幸免存活。
下午那南海鳄神早已通过四大恶人独有的传讯方式,将丐帮弟子欲要理论之事告知云中鹤。现见慕容复前来询问,那云中鹤也不推脱,一口承认道,“杀那几个小喽啰,还不够我塞牙缝。”
慕容复也不想管四大恶人的闲事,只道,“明日林中理论,我劝你别去的好。”
云中鹤闻言嘿嘿一笑,问话里却无半点笑意,“当然要去。不去,那群叫花子还只当我云中鹤怕了他们。”
慕容复勾唇冷笑,话语里满是讥讽,“叫花子你自是不用怕,但西夏此时正是得你们这些高手传授武艺之时,想来你出一品堂之前段延庆并不知情,也未知会赫连将军。你冒冒然杀了丐帮的人,若能私了倒也罢了,如是为此引起西夏与大宋之战,你可知,现在西夏兵力尚不强盛,这误国大事,你云中鹤能担当得起吗?”
云中鹤斜睨了慕容复一眼,笑得尤是轻蔑,“李延宗,你少拿这种话来压我。不就是杀了几个叫花子,也值得你大半夜的跑来教训我?我跟你道虽同,却不相为谋。明日那叫花子的约,我是定要去赴的,到时我叫他们也知道知道我穷凶极恶云中鹤的厉害。至于那西夏跟大宋开不开战,我没兴趣。”
慕容复见他这般说,知他是不会在明日暴露自己西夏一品堂的身份,便也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江湖之事素来如风流传,四大恶人被西夏一品堂招募的事,也必是瞒不了多久的。不过眼前能拖一时算一时,总得叫我多准备一些,才能在事发之时抢收渔翁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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