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看到阿玛德是否在男营房外集合的囚犯里面,还没来得及在人群中找到他就被卫兵铐走了。她偷偷留下纸条,但立刻绝望地想到,即使他在场也不一定能看到纸条。别的囚犯、别的士兵都可能捡到纸条,知道约会地点。她知道自己在冒一次极大的危险。
当晚,她钻出了牢笼,奔向自由。窄窄的沙滩边长满了棕榈树,浪花拍上岸,被击碎成无数白色泡沫。潮水很高很满,太阳触到了海平线,似乎融入了水中,铺开明红、金黄、粉红的缎带,荡漾在海洋表面。无边无尽,翻腾不休的波浪前赴后继,冲刷着海滩。
那些颜色似乎被施了魔法,在完全融化消失在海里前触手可及,连夕阳也似乎被海浪冲刷上岸,能跑到沙滩边拾起一块碎片带回家。
太阳完全下山了,她从海面上转过身,阿玛德静静地站在身后。他的表情很严肃,但嘴角、眼角流露出一丝温柔,很多天来,她没能看到的温情。她走到他身边,他紧紧搂住她,默默相拥着。两年来,他们一直保持友谊关系,如今,正要成为恋人,这一情感的新变化让俩人心中都很踌躇,最后体味着友谊的滋味,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能留待来日倾诉。他搂着她的肩,在沙滩边漫步。她拥着他的腰,小鸟依人般靠着他的肩膀,俩人如闲适的恋人般走着,心里都知道其实已时日无多。
他挑了棵棕椰树,引着她走去,和她一道坐在树下。分别的苦痛是不堪的,她心疼地爱抚着他从喉咙到腰间的伤痕。
“为什么你今晚这么沉默?”她轻声问。
隔了好久,他才开口道:“我得到波尼奥作战,我不能再留在这儿。战争还要很久才能结束,我们可能无法再见面。或许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多少苦难我们都熬过来了。”
她想到希娅,她心里在困惑他的爱情,“是因为别的女人的缘故吗?”
“不是。”他回答道。
“那样的话,我要得到你才能让你走。”
她靠上身子,饥渴地亲吻着阿玛德,抬头望着他时,他的眼里只有痛苦、哀愁。
“这只会使分手更痛苦,”他喃喃地说道,但已没有时间犹豫。他把她拉到身边,热烈地拥吻着。
她坐起身,呼吸沉重,抚摸着他的胸膛,亲吻他坚实的小腹,一直吻到他的脖子,直到两人的身体开始因激情而战栗着。
她凝视着他的脸,手仍按着他的胸膛,感受他呼吸的起伏和节奏。他的手搭上她的肩,徘徊了一会儿,缓缓解开短裙的绳结,垂到她的腰际。他拿开短裙,目光一寸寸地欣赏着她的身体。
他轻轻抬起她,解开自己的衣服。她再次坐下去时,能真切地感受他情欲的存在,温暖而充实。他没有进入她,手抱着她的臀部,轻轻抬起身体摇晃着撞击着她,在每个动作间会放松一下。她屏住呼吸,渴望着打开身体,把他全部包容进去,带着他到她想去的地方。他沉重的呼吸表明他已经无法再忍受了,猛地一翻身在她身下,让她骑在上面,躺在他双手的环抱里。接着,他用手肘支撑着弓起身子,进入了她体内。尽管已准备好接受他,她似乎感觉到一团烈火突然刺穿了她,她欢愉而渴求地哭泣着。他的身体无法停止,开始在体内抽动。他几乎没有亲吻她,在她嘴边,眼边和脸上声音颤抖着念着表达爱意的马来语。他的每一次穿刺那么深入,刺入她的心窝,带来最温柔的私语,最关切的亲吻。最后他筋疲力尽,发出一声解脱的吼叫,身体停了下来。再也没有东西给她,他也哭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歌唱的种子》第四十九章(9)
她亲吻着他的眼睛、嘴唇和喉咙,惊奇地尝到泪水的味道。即使一旦被发现,他们将被处以死刑,此刻躺在他的怀抱里,她感到十分的安全。
他看着她的脸,看到眼睛里她的爱,她的双唇颤抖着,渴望着告诉他,当她说不出口,她的一部分仍属于迈克尔。他心里一凉,想到或许这已无法改变。
对两人而言,这一爱的举动并不只是长期压抑的激情的释放,心里能深切地感受到,他们的灵魂由此而融为一体。凯瑟琳知道阿玛德全心全意爱着她,而她只是说不出那些话,她的感情如今属于他,完全地属于他。
当她最后睁开眼睛,望着天空时,天上已是繁星点点,夜空有如黑色的天鹅绒,包围着,保护着他们。宇宙与阿玛德的臂弯拥着她,没有边际,没有界限,她感觉与他的身体、这个世界、天上的星星永远融为一体。在此刻,她一无所惧,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他,她已接受了穆斯林的世界,女人没有自由、地位的世界。她唯一在马塔普拉拥有的权力是他的爱情,但只要她拥有他的爱,她就有了无边的权力。
俩人手牵着手,走进温暖的海水里,开始一起畅泳。她稳定而有力的泳姿与阿玛德的动作很协调,他微笑着,很高兴她能跟得上他。回到岸上,清浅的海水在腰间打着旋,他又紧紧地抱着她,忘情地拥吻。手臂绕着他的脖子,凯瑟琳把腿盘在他的腰上,让他深深地进入她温柔的开口。在浪花的拍打中,俩人销魂缠绵,难舍难分。
阿玛德把她抱上岸,一起躺在沙里,面颊贴着她的长发,开始和她聊天。
“我会给你留一些日币和金子,如果平安无事,把金子留着,”他说道:“到战争结束时,日圆会毫无价值,但黄金不会贬值。”
“你认为日本人会输吗?”没有外界的报道,她已深信日本人的战事宣传,战争将持续十年,并以日本人胜利告终。
“我确信日本人会失败,不出两年。”
她突然无法忍受,“我怎么能再熬两年呢?”她哭泣道。
他紧紧按着她的肩膀,“你可以做到的。”他坚定地说:“答应我,永不放弃,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活着。”
“我答应你。”她回答,爱情给予了她力量和勇气。
俩人不再谈到战争,整晚都在做爱,谈论风花雪月。当东方一抹微白出现时,俩人最后一次做爱,在波浪中翻腾,夹杂着狂喜与悲伤。必须离开了,他带着她回到墙边,眼里含着泪水。她抽泣着,不情愿地分手离开。他跪在墙边,目送她远去。她猛然转过身,哭喊着:“阿玛德,阿玛德,我爱你!”
说完她又转身离去,阿玛德慢慢站起身,望着凯瑟琳的身影消失。灰色的天际,一块巨大的乌云笼罩着四野。
第二天早上,凯瑟琳和另外几个女囚被押到一幢无人的小楼做清洁,新到的日本士兵将搬进去。特兰岛将再接受2000名英国和澳大利亚战俘,他们此前一直在北波尼奥和印度###修筑公路。走过男营时,一个男声朝女囚喊话,扔出一件小东西,落在队伍中的地上。东西马上被捡了起来,领队的士兵刚好回过头准备让女人们的眼睛好好望着前方,察觉到异样,于是让队伍停下来,开始进行搜查。
凯瑟琳乘机瞄着男营,寻找阿玛德和佩特利,但并没有看见他们。
“那个马来人和伊班男孩怎么样了?”她朝铁丝网后一个年轻的英国人问道。
“他们逃走了,”他回答,“早上刚走的,害得我们被士兵狠狠揍了一顿,真不敢想象他们怎么跑掉的,除非有船接应。我也想这么做,但我可无法那么好地隐藏自己。”他咧嘴笑着说。
凯瑟琳的心里充满欣喜,他们自由了。“谢谢。”她微笑着。他冒着被殴打的危险回答她,她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