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弦外之音陆仁要是听不懂的话,那他不如去跳崖自杀好了。反正这个事真正要做也不难,陆仁早就有了腹案。因为荀氏名下的土地不少,陆仁可以用“借地屯田,秋后付给两成贷地之资”的方法,而这样做即便在曹操那里陆仁也有说词:
“民心不安则屯田难行。昔荀氏于许、颍之言民望极高,可先使慕民耕作荀氏贷官之田。似如此其便有三:借荀氏名望以安初时应慕之民之心,初应慕之民民心既安,再借民口传云,而后应慕之民必蜂涌而至矣。
“借亩屯田,至秋时府库虽十损其二(借出土地的得两成,官府与屯田百姓平分另外八成,计算一下就是官府的收入会少百分之二十),然只需严法明令,不令官、士、民三方有所侵占亦或折损,则必三方皆喜,亦可令明公严法明令之信义而立于人心矣。
“三方皆喜者:颍、许宗族久经战乱人丁锐减,虽广有田产却无人可使之耕作。彼若行强并土兼人之举,民心必不尽服。心不服则必生其乱,生乱则自取其祸。今得官府遣慕民贷土而耕,彼不费人丁之力、养民之资即可凭获十之其二,亦使田亩不荒,此为宗族之喜;
“自汉室暗乱至今,百姓多为大族强豪欺压,虽躬耕终岁却常一无所获,今有明公以严法约束强豪,不令百姓徒劳无功,使其躬耕可得获物,不忧再遭强豪之掠,百姓心中必喜。此为百姓之喜也……”
“宗族喜、百姓喜,必皆勤于农桑安于乡里,但遇役调亦有资可办。是故官府虽损宗族贷土之资,然就长远之计而言,可获之利远胜此十损之二。况宗族据土终有其限,岂能如明公尽辟之荒土?官府既可安民,又能充于府库,此为官家之喜也……”
第一百五十六回 初会公达
之前的那些表文陆仁当然有给荀彧过目,然后再由荀彧去交给曹操。但这时陆仁却耍了个小小的心眼,在竹简中另卷了一条小小的字帛给曹操:
“如上所诉,百姓既知明公用法明、信义著,且自思全耕官田可多获粮谷,时日稍久必弃豪族而赴官给之田。似如此豪族兼丁之数必然日减,人丁减则其势渐衰,势衰则必不能自倚强势抗令不从,故此亦可为缓控强豪之法。”
在现时点,可能没有谁比陆仁更清楚曹操的心底对那些士族世族什么的是有多烦心。特意在暗中加上这么一段话,无非就是在向曹操说明自己现在这样其实只是在利用荀氏,表达出一个自己与士族之间划清界线的意思,尽可能的不让本来就生性多疑的曹操对自己生出什么疑心。
至于现在还在外面清剿杨奉余党的曹操会不会心领神会陆仁的意思,这个事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荀彧在看过陆仁的表文之后到是十分的赞赏,就当时荀彧的观点来说,陆仁的想法也未免太大胆了一点。但是仔细的想一想,又觉得只要把持得好的话或许真的会出现陆仁预计的“三方皆喜”情形。因此是举双手赞成陆仁这么去做。
曹操发回的回信也是赞同陆仁的这种做法。其实聪明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就是用利益来维系的共同体才是较为稳定的共同体,而曹操想要得到士族的支持,就势必要让出相应的利益给那些值得联盟的士族。而陆仁的提议就很好的分配了三方的利益,很合曹操的心意,那曹操当然会持以赞同且支持的态度。
——————
陆仁现在一路思索着一些办事可能会遇上的麻烦以及应对这些麻烦的方法、细节,人就有些不在焉的向前走着。忽然间侍从拉住了陆仁的马,再向前面一指道:“令君,前面有人。”陆仁现在是县令一职中no。1的许都令,已经完全当得起“令君”这样的称呼。
陆仁抬头望去,见离自己约有个几十米的三岔道口上坐着个似乎是在歇脚的人,但看衣着神态什么的又不像是一般的行人,反到像是刻意的在那里等着自己似的。略一沉吟之后陆仁就翻身下马,同时连随从都不带,自己一个人向那人走了过去。等走到近处,陆仁恭敬的施礼之后道:“这位先生请了,亦请先生勿惊,我等是官家,非是贼人。敢问先生一句,去往颍川荀氏庄上与颍川书院应走哪条道路?”
那人头上戴着斗笠,听见陆仁的喊话之后平静的望向陆仁,嘴角浮现出了几许微笑,摘下头戴的斗笠随手扔去一边,向陆仁回礼问道:“阁下可是新任的许都令陆仁陆义浩?”
陆仁听到对方唤出自己的姓名与官职的时候稍稍的楞了一下,随即细细的打晾起了这位唤出自己姓名的人。此人看样子大概四十岁左右,布衣竹冠,相貌稍显平凡,但是眉宇间带着很浓厚的书生味。如果只看此人神态的话会觉得有些木讷之气,但若细看那双眼睛,便会发觉目光深沉如渊,时不时的还会有几许精光闪过。
打了晾了片刻,陆仁便觉得眼前这位中年人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赶紧抱拳一礼道:“在下正是陆仁。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此人回礼道:“在下荀攸,表字公达。”
“荀攸荀公达!?”
陆仁的双眼立马瞪得溜圆。荀攸在史书上如何有名现在先不去说他。仅以陆仁穿越后这几年里的见闻来论,荀攸可是属于那种“海内知名”的大角色,经常能在酒肆中的清谈坐客的口中听到荀攸的名子。陆仁本以为这种角色是要到了荀氏庄上,经通传禀报之后才能见到,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场合与荀攸见面。
一时间心中也不敢确定,陆仁只好试探着问道:“可是昔日黄门侍郎,后迁任城相,转为蜀郡太守,曹公帐下司马荀文若之……之侄的荀攸荀公达?”虽说明知道荀攸这个做侄子的却比荀彧这个当叔叔的大六岁,可真的碰上了这种事,陆仁的语气还是有那么点不自在。
荀攸道:“不错,正是在下。”
陆仁赶紧再次行礼:“久闻大名,如雷贯耳!却不知公达公为何会在此间?”
荀攸笑道:“区区虚名,何足挂齿?吾日前收得吾叔文若手书,具言陆令君会来庄上拜访,吾恐族人粗鄙失了礼数,故亲来道口相候。”
陆仁心说你名气那么大,真比起来我在世人的口中又能算老几,哪里能用得着你专门在这里等我?此外荀彧的信不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