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喷出一口气。
这是你妻子第一次打着你的旗号调用你的公务车还乡,往常里她总是乘坐公
共汽车或是骑着自行车驮着你儿子还乡。这是你妻子第一次艳妆华服像个官太太
一样还乡,往常里她总是灰头土脸、穿着溅满油星子的旧衣还乡。这是你妻子第
一次携带贵重礼物还乡,往常里她总是带着几斤现炸出来的油条还乡。这是你妻
子第一次带着我还乡,往常里她总是把我锁在院子里让我看守家门。自从我为她
揪出了你的小情人庞春苗后,她对我的态度明显好转,或者说,她对我的重视程
度明显加强。现在,她经常对着我絮絮叨叨讲她的心事,把我当成了一个可以盛
放她那些语言垃圾的塑料大桶。她不仅仅把我当成了倾诉对象,还把我当成了她
的狗头军师。她经常犹豫不定地问我:“狗啊,你说我该怎么办?”
“狗啊,你说她会离开他吗?”
“狗啊,你说他这次去济南开会,她会不会去找他?”
“狗啊,你说他是不是根本没去济南开会,而是带着她躲到什么地方去肉麻?”
“狗啊,你说是不是真有那样的女人,没有男人肉麻她就活不下去?”
对这些连篇累牍的问题,我全部以沉默对之,我只能以沉默对之。我默默地
注视着她,心思随着她提出的问题大幅度地跳跃着,时而飞上天堂,时而坠入地
狱。
()好看的txt电子书
“狗啊,你给评评理,是他的不对,还是我的不对?”她坐着一个小方凳,
背靠着厨房的案板,在一块长方形的磨石上,磨着那些生锈的菜刀、锅铲和剪刀,
她好像要借着这个与我倾心交谈的机会,让家里所有的铁器重放光芒,她说,
“我是没有她年轻,是没有她漂亮,可我也是从年轻时走过来的,也是从漂亮时
走过来的,你说对不对?再说了,我不年轻,我不漂亮,他呢?他不是一样吗?
他即便年轻时也没漂亮过啊,他那半边蓝脸,半夜里一开灯,吓得我直打哆嗦啊,
狗,狗,要不是被西门金龙那流氓坏了名誉,我怎么肯嫁给他?狗啊,我这辈子
就毁在他们哥俩手里了……”她说到动情处,眼泪跳出眼眶,落在胸襟上,“现
在,我老了,我丑了,他升官了,他发达了,就想扔掉我,像扔掉破鞋烂袜子一
样,狗,你说,天理何在?良心何在?”她奋力地磨着刀,断断续续地说,“我
要挺起来!我要硬起来!我要把自己身上的锈磨去,像这把刀一样,放出光来!”
她用指甲盖儿试试刀锋,刀刃在指甲上留下白色的痕迹,此物已成利器,她说,
“明天我们回老家去,狗,你也去,我们用他的车,十几年来,我从来不用他的
车,不占公家一丁点便宜,维护了他的好名声,他的群众威信,有一半是我帮他
树起来的。狗啊,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咱们不忍了,咱们也像那些当官家
的女人一样抖擞起来,让人们知道,蓝解放有太太,蓝解放的太太也能上得台盘
……”
轿车越过新修的财富大桥驶入西门屯,当年那座低矮的小石桥被废弃在新桥
的右侧,一群光屁股的男孩子,站在那小石桥上,变换着姿势,接二连三地、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