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王一般见识的话,恐怕早已废而自立。这时,萧遥虽然的确不愿接着跟他多言,可想到自己要是不加指点的话,到时万一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耽误了大事,那可就真的是得不偿失了。
想到这里,萧遥忍不住轻咳了两声,见金轮法王猛地惊醒过来后,也不管他如何反应,当即接着道:“玄慈大师当时被江湖人称为伏虎罗汉,其武功和地位自是可见一斑。而他既为少林方丈,品行也应当是十分正派的,只可惜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这世上终究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玄慈大师心怀天下,与乔峰一样,都是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好汉,当年北宋与辽国激战正酣时,他曾亲自带着作为乔峰前任的丐帮帮主,剑髯汪剑通等二十多名武林中的好手,前往雁门关去伏击辽属珊大帐亲军总教头萧远山,虽然一场大战下来,除了三人外,参与伏击的高手几乎尽数葬身于关外,可也成功地将萧远山打落悬崖,其妻身死当场,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不可谓不成功。”
“只是可惜,玄慈大师的心地终究过于良善。事后,他在得知这萧远山之所以出现在雁门关外,并非是意图偷袭少林寺夺取寺内各项神功后,心中深咎不已,追悔莫及,万念俱灰之下,便将萧远山遗下的那婴儿送到了少室山脚下一个农户家里,让他们将其抚养成人。”
金轮法王早已听的十分入神,这时言念及处,脑海中忽然明白过来,急忙问道:“这个婴儿,莫非就是丐帮帮主乔峰?”
萧遥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乔峰一直率领中原群雄与契丹人对抗,他也一直以为自己就是汉人,可纸终究包不住火,他的身世,反而最先是被丐帮中人揭破。此事非同小可,乔峰在中原顿时无所立足,只得四处飘荡,立志一定要查清当年的真相。但他终究是一代英雄,虽身为契丹人,可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却是顶天立地,丝毫无愧于武林群雄,有道是患难见真情,他的另两个结拜兄弟,一个是段誉,一个是虚竹,在这过程中便一直力挺于他。”
“后来事情越来越清晰,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少林寺的方丈,也就是当年带领一干豪强,伏击萧远山的带头大哥,玄慈方丈。乔峰闻此讯息,自然要上门兴师问罪,而江湖中一些别有用心者,也想借此机会浑水摸鱼,从少林寺这千年宝刹中捞取一些好处,于是,像是星宿老怪丁春秋,聚贤庄的少庄主游坦之,还有吐蕃国国师,大轮明王鸠摩智等一干人,便都聚到了少林寺前。这些人凑到一起,自然会掀起一阵风浪,而玄慈方丈,也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下,被人当场揭破前事,曝出不仅犯了色戒,而且还有一个私生子,这个私生子,便是乔峰的结拜兄弟,虚竹。”
“玄慈方丈为了少林清誉,最终自戕而死,但如此一来,虽然事端了结,可少林寺却是元气大损,已开始步入了下坡,后来靖康之变,中原武林烽烟再起,少林寺的玄字辈高僧接连圆寂,与鼎盛时期已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自行封寺,不再涉足参与武林中事,意在默默恢复实力。”
说到这里,萧遥才慢悠悠地道:“不知法王现在是否仍要直接宣读圣旨,然后令少林寺自方丈以下,统统跪地接旨?”
第三百七十五章 斗法
听到萧遥这么一问,金轮法王登时语塞。在此之前,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眼中乃是一片佛门净地的少林寺,居然也有过这般曲折坎坷的历史,而有了这样的历史在前,自己到时一旦再以大蒙古国使节的高姿态,出现在少林僧众的面前时,不管对方原本是否愿意接受敕封,见到这样的阵势,恐怕心中都会立生反感之意,认为自己乃是仗着大蒙古国的势力,特意来欺辱他们曾经大损元气,如今也只是苟延残喘的少林寺。而一旦有了这样的心理,那么再面对来自蒙古国的敕封,其结果多半也不会尽如人意了。
一念至此,金轮法王背心之上顿时升起了一层冷汗,心道:“若非是因为萧遥刚才出言提点的话,那自己此番恐怕真的是误了大事了。”再望向萧遥的眼神中,先前那种狂傲自得的神色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带着些许尊敬的感激之情。
萧遥给金轮法王讲了那么半天天龙原著的故事,为的便是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既能让他谨慎对待,免得误了自己将杨过带回自己身边的大计,又能让他对自己彻底地心服口服,这样的打心底的敬佩,与只凭一时之勇达到的效果自然是要好出许多倍的。此时他见金轮法王在自己面前果然收敛了许多,气焰也不再那么嚣张,而是显得服帖顺从,心知自己这半天的口舌果然是没有白费,微微一笑,开口说道:“法王既知下面该如何做了,那这就着手准备去吧,同时尽早遣人通知少林方丈,让他们也早做准备。”
金轮法王此时对于萧遥已无先前的轻视或者不服,此时听他安排下来,当即应道:“是,贫僧这就去准备。”说完转身便欲离去。
便在此时,萧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忽然又开口道:“对了,到时国师带着圣旨去宣读敕封时,我和其他几位大人在少室山下等待,就不随同前往了。毕竟,少林寺乃是一片佛门净土,平日里与江湖上的恩怨厮杀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咱们这次若是一下子去了太多人的话,那些和尚们难免会心生戒备,要是万一再认为咱们恃强而欺的话,那可就不好了。所以,国师到时只需带几个普通的侍从便可,这样一来,也能彰显咱们的诚意。国师大人,下官如此安排,不知您意下如何?”
金轮法王听了这话,不由得面色一变,就想开口争论,但想了一下后,他还是强压下了心中怒火,状若恭谨,不疾不徐地缓缓道:“萧大人,这有些不太好吧?此次王子殿下令咱们这些重臣同来,就是要让少林寺清清楚楚地明白咱们大蒙古国对他们的重视,包括王爷求贤若渴的一片赤诚之心,可到时萧大人若是不出现的话,恐怕……会辜负了王爷的一片苦心和好意啊!”
他说这话时语重心长,似乎完全就是站在萧遥的角度上为他考虑,可实际上,他却是因为担心到时一旦自己进了少林寺,身边却没有其他高手随行的话,万一少林寺拒绝接受敕封,甚至将自己视为“佛门叛逆”,打算清理门户的话,他一个人面对一众少林高手,根本没有任何逃生的希望,因此灵机一动,才口口声声地提起忽必烈的名字,想要用忽必烈来压一压萧遥,好让他答应一同前往,这样的话,就算到时出了什么差池,那大家也都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萧遥自然明白金轮法王的话中之意,他说那些话,只是顾忌当初带杨过入寺时,曾经与其他僧人见过面,这时要是不小心再见的话,对方前后一联系下,只怕杨过不仅立刻就会暴露身份,甚至还有性命之忧,要是真那样的话,那这些年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可就全白费了。正是考虑到这里,萧遥才决定直接不入寺,而是一切让金轮法王出面代理,如此才是万全之策,可现在金轮法王左一个王子殿下,右一个大蒙古国,这种拿忽必烈的名头来压自己的行为,却着实令萧遥心中恼怒。
其实,当初萧遥带杨过入寺时,见过的那些僧人都只是少林寺里最普通的僧人,他们负责的也仅仅只是些杂活儿,像是现在接受敕封这样的大事,这些人或许会在合寺僧众的人群中出现,但纵使他们见到萧遥,事隔经年,却也不会就联想到当初那个看上去只是有些钱财武艺的江湖豪徒,居然便是如今眼前这位雍容华贵,位高权重的萧大人。金轮法王刚才若是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认为萧遥是故意针对于他,更别用忽必烈的名头压制他,而是直接说出心中所想,言及担心孤身入寺,唯恐护应不周的话,萧遥或许还会改变主意,有可能跟他一起入寺,但现在,这却是一点可能都没有了。
萧遥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冷冷地望了望金轮法王,道:“你既然如此能够体贴上意,那么王爷亲口说过的话,你总不会忘了吧?咱们二人此行的身份如何,在这一点上,相信没有人比国师更清楚了。”
有道是县官不如现管,金轮法王本指望能以忽必烈的名头压住萧遥,谁知萧遥不仅直接无视,反而借先前忽必烈亲自为二人定下的上下级关系作为反击,如此一来,他自己反倒是落在了下风。此时的金轮法王心中当真是愁肠千转,他现在对萧遥,已经有些到了既敬且怕,同时却又十分妒忌,偏偏还无可奈何的地步。这份纠结,真是非置身其中之人不可体会。
交锋下来,金轮法王大败而归,只得悻悻地回到了营中,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敕封少林的诸般事宜,萧遥此时自然在旁摇旗呐喊,吩咐道:“兹事体大,自本官之下,所有人都要尽全力配合国师,如有违者,军法从事。”其他人听到命令后,一个个神色慌张地都围在金轮法王身边,生怕他看不见自己,以便随时听候差遣,而萧遥自己则钻进了自己的帐中,再不出来。
只是,没人注意到的是,在萧大人进入帐内没一会儿,一个身穿粗麻布衣,身背一捆木柴,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农户的青年便走在了少林寺前的山道上。
第三百七十六章 混入
萧遥率领金轮法王等人来到少室山,到现在也不过只有短短半日,根本还没来得及跟少林寺有什么正式接触的机会。不过由于兹事体大,萧遥事先早已决定亲力而为,因此在他面面俱到的安排下,少林寺通过各种渠道,其实早已得到了一些消息,否则此时这大队的蒙古军马突然出现在少室山脚下,少林寺恐怕早就全寺戒备,严阵以待了。不过虽然表面上如此平静,但萧遥也可以想见,面对这种与生死存亡直接相关的事情,此时的少林寺在平静的表面下,恐怕也是暗流涌动,而也正因如此,他此时才想要偷偷潜入少林寺内,打听出一些门道出来。
挑着柴担,萧遥故作脚步沉重,缓缓走在山道石阶上,而值此盛夏,他虽轻易便能以九阴内力对抗暑热,让自己时刻保持清爽,但想到一个普通农夫,又背了那般沉重的一捆木柴,虽然少室山上青松翠柏,绿树成荫,但自己要是一滴汗水也没有,那未免就有些太不正常了,因此在他刻意为之之下,没一会儿功夫,他便被自己的内力烘地浑身大汗淋漓,面色通红,乍眼看去,活脱脱就是一个在太阳底下奔波劳累了大半天的贫苦农户。
自忖这幅装扮再无纰漏,萧遥便埋下头去,径直朝着少林寺走去。远远地,他忽然瞧见山道半腰有座凉亭,亭内正有两名僧人不断向山下张望,看他们的目光所向,似是正对金轮法王扎营的地方。见此情景,萧遥灵机一动,心道:“这两人或许便是少林寺派出来,专门监视金轮法王他们的眼梢,也许……我可以让这两人带我入寺。”一念至此,他故意走得甚慢,装作气喘吁吁、体力不支的样子,甫一到得那座山亭之外,便立马放下柴担歇力。山亭中那两名僧人见状,倒也不以为意,其中一僧还好心地递来了随身携带的水囊,道:“老乡,天气酷热,你下力气不容易,来喝口水吧,”
萧遥听那僧人语气诚挚,心中倒真是颇为感动,脸上便也顺势做出了感激之态,连连道谢道:“多谢大师慈悲,多谢大师。”说着接过水囊,咕咕咚咚地便喝了起来。这一气喝下去,他倒也真将乡下人质朴实在的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水囊再还给那僧人时,里面竟已是涓滴不剩。
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水囊,那僧人望着萧遥,只好苦笑一声,随手重新收进了僧衣之中,不由地在心中暗暗叫苦。他二人奉命在此监视山下的蒙古队伍,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必须第一时间向方丈汇报,自萧遥带队过来后,一上午的时间,他俩来来回回,已经飞报了数趟。而且上午还好说,天气并不那么炎热,可此时正值午后,恰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站在凉亭中虽有树荫可乘,但耐不住口干舌燥,没了这袋水,时间一长,那僧人怕是要饱受干渴之苦了。
另一名僧人看了看萧遥背着的一大捆干柴,好心提醒道:“老乡,你这柴是挑到寺里去卖的吗?这几日方丈下了法旨,不让外人进寺,你还是别去了吧。”
萧遥作势惊讶,先是表现出有些愤怒的神色,故意提高嗓门,像是乡人那般吼道:“为什么?前两天我来的时候还好好地,大热天的,这不是折腾人吗?”但随即,他却换成一副黯然的表情道:“唉,我儿子害了暑热,眼下就指着卖担柴之后,能换些钱给他治病,现在却是……”说着说着,他愁眉深皱,欲言又止,已是重新背起了柴担,看样子是打算下山去了。
水袋已空的那名僧人听闻此言,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道:“老乡,你有所不知,这几日蒙古人要来咱们少林寺,方丈唯恐他们伤害无辜,这才下令不让任何人进寺,非是折腾人,实在是为了你们着想啊。不过看你如此可怜,咱们就行个方便。师弟,你带他从后门进香积厨去,监寺若是知道了,便说是来惯卖柴的乡人,料也无妨。”
那僧人也道:“是,监寺不让外人入寺,那是防备蒙古细作。这些忠厚老实的乡人,何必断了他们的生计?”说到这里,似是自觉失言,于是赶忙闭口不语,领着萧遥转到后门进寺,将干柴挑到厨房,自有管香积厨的僧人算了柴钱,共是五文。
交易完毕,萧遥正准备找个什么借口与那僧人分开,然后自己在寺中悄悄地打探一番,管香积厨的僧人向他打量了几眼,却忽然开口说道:“这几日寺中将有贵客来临,到时不知要多出多少的客人,要是多的话,挑水劈柴,现在这点人说什么也忙不过来。我看这位小兄弟倒生得健壮,不如你暂且来帮帮忙,一天算十文钱给你,直到贵客离去,如何?”
萧遥一想,觉得有些不妥:“我之所以不跟金轮法王一起来,为的就是怕有人把我认出来,这要是直接在寺中住下,那非露馅不可。”思及此处,便想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又道:“我若只是在厨房中呆着,除了行动的时候,其他时间哪儿也不去,这不就好了?此举虽然仍是比较冒险,可也不失为另一种的稳妥,毕竟,如此一来,就没有了失手被擒的风险,至于万一被人撞上,我现在乃是农夫一个,那也好解释得多。”想到这里,于是故意露出犹豫之色,吞吞吐吐地既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那管香积厨的僧人自得知金轮法王一行人将要到来后,已烦恼多日。他倒不是觉得蒙古人如何残暴,此番前来,其心必异,定有所图,因为这些事自有方丈去决断,他想的只是如何做好接待的事情。但他素来听闻蒙古人吃饭是无肉不欢,偏偏出家人所要遵循的五戒之首便是杀生戒,禁食荤腥,这在别处或许是小事一桩,可在少林寺内便是一大难题,相比之下,人手不足反而不显得那么迫切了。
这两个难题正令他十分为难,恰巧此时一见萧遥,他便猛地想出一个主意,那就是直接让寺外的人来负责蒙古人的饮食,那样的话,自己这些出家人不仅省了事,也可以不必破戒便能招待得十分周全,正是思及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