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赵云屹说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柳茯苓才发现,她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个词了。
她年纪尚小时,母亲便与她说,那胡裴奚哥哥家境清明,两家知根知底,嫁给他是最不容易出错的,安稳过一生便可以了,这亲便这样定下来,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胡裴奚哥哥确实对她很好,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第一个想着她。
她在家无聊时,也偶尔会盼着胡裴奚哥哥来陪她解闷。
喜欢应当也是喜欢的,是对大哥哥一般的喜欢,那种喜欢的心情很简单。
可若说非他不嫁,那也不至于,母亲若是说给她换一个更合适定亲的对象,她可能转头就会嫁给其他人。
去了明月楼之后,她更加没有“喜欢”的概念。客人便是客人,好客人,难缠的客人,坏的客人……那些男人对她而言,只分为会为她带来伤害还是为她带来利益这两项,没有其他。
其他姐姐们似乎也十分警惕那些感情上的事情,时常告诫她不要对男人产生任何妄想,更不要投注任何感情到男人的身上。
她一直牢记于心。
“也许曾经喜欢?”柳茯苓摇了摇头,“如今我也不知道……他人不坏,没有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
赵云屹目光沉沉的看着她的眸子,本以为她是在故意敷衍,可冷不丁的,他却捕捉到她眼眸中若隐若现的一丝迷茫……
看来她确实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柳茯苓似乎一直想不通似的,低头继续细想,微微蹙眉,赵云屹见她反而开始认真考虑此事,微一挑眉,干咳一声,打断道,“不知道就别想了。”
柳茯苓缓缓点了点头,可依旧挡不住自己脑子里的思绪。
若非要说喜欢,那么她喜欢桂枝,喜欢何掌事,喜欢冬青,喜欢白芷姐姐……
她看了一眼赵云屹,用舌头舔了舔自己被他吮破的唇边——至于赵云屹,她前几日还有些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赵云屹看到她衡量一般的眼神,隐隐猜到了什么,皱眉问,“想什么?”
柳茯苓立刻摇头。
赵云屹沉沉看了她一眼,见她头上还插着那枚朴素简单的木头簪子,他不由想到方才胡裴奚看着她的眼神,手指忽然翻开车厢内的抽屉,拿出一个柳茯苓十分眼熟的盒子来。
果然,他打开盒子,拿出那根白玉海棠花簪。
“过来。”
“殿下……我还是不戴这么贵重的……”
“过来。”赵云屹打断她,重复了一遍。
柳茯苓只好缓缓挪了位置,坐在他的身边。
赵云屹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手,将白玉簪子替她戴上,他动作略有些轻柔,柳茯苓抬眸看他,却见他将自己原本那根木头做的花簪给拔了下来。
他将那木头簪子随手放在一旁,道,“跟在我身边,自然不能太寒酸。”
柳茯苓没有多想,只当他爱面子,听话的点了点头。
马车抵达后,众人纷纷下了车。
临下车时,柳茯苓跟在赵云屹的身后,看到被他草草扔在马车座位上的木簪,迟疑了片刻,便捡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下了马车,她抬头一看,只见面前一座颇为气派的宅子,门口挂着一块巨大的牌匾,许府。
许家,江南首富,那位产业遍布整个江南的许家……柳茯苓还记得,赵云屹说过,他此行的目的之一,便是许家的那些家财。
此举不义,可却是皇上的意思,如今国库空虚,外忧内患,衡税法又没有起到真正的效果,赵云屹便成了皇上手中的一把刀,下来割这块肥肉。
若是能寻着由头把银子弄到手是最好,寻不到,赵云屹应当也会有其他法子解决……在算计人这方面,没有人是赵云屹的对手。
柳茯苓心中暗想,就赵云屹那颗黑心,如今胡大人直接将他安排在许家落脚,等同于羊入虎口——赵云屹是虎,许家是只大肥羊。
这偌大一个许家,碰上赵云屹,恐怕是撑不了多久。
“太子殿下,下官怕客栈太小,且多有闲杂人等,不便休息,便斗胆将您安排在许家,您看如何?”胡定音下马车后,顿时凑上前来引路。
刘俞山也跟了上来,看到许家的巨大牌匾时,也忍不住张大了嘴巴。
他也想到了赵云屹当时在成衣铺子与自己说的话,这不是刚想瞌睡便有人送枕头吗?实在是方便极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刘俞山抢先开口,脸上几乎克制不住的露出了笑意,“一路上客栈属实是住腻了,客栈杂乱狭小,怎么也不如宅子里舒心,胡大人安排周到!”
胡大人笑着躬身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