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范氏这么怒吼,她还是第一次。
屋里的下人早就被范氏遣散干净了,丫鬟婆子们都知道,大太太这两日心情不太好,所以谁也不敢二话,马上跑得远远的。
范氏自袖中掏出一封被拆开过的信笺来,往桌上重重一拍,恨铁不成钢地道:“我掌家这么多年,平日里都把各房的姑娘当成自家的对待,竭尽所能给你们找最好的教养嬷嬷,就是希望你们个个都能成气候,出了东阳侯府这道大门,不管你们家世如何,都能让人高看几眼。
可我没想到你眼皮子竟然这样浅,还未出阁就与外男私通书信,这信得亏被我的人截下了,否则要直接到了老太太手里,你好好想想,你可还能有好果子吃?”
云绮兰吓得浑身都发起抖来,一脸的不敢置信,“大伯母,我没有与人私通书信,我是被冤枉的!”
范氏额头上青筋直跳,一把抓过信笺揉成团扔了过去。
云绮兰颤颤巍巍地弯腰捡起来打开一看。
这封信是黄泽宇写来的,他在信上说黄首辅给他安排了一处清净所在让他去安静读书,那地方距离京城很远,再过三天,他就要离开了,离开之前,想再见她一面,问她何时能安排时间。
看完以后,云绮兰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泪婆娑,“大伯母,我冤枉。”
她从来没有给黄泽宇通过书信,也没答应过黄泽宇什么,那个人为什么要害她?
“白纸黑字,你跟我说冤枉?”范氏冷笑,“云绮兰,看来我这些年对你的培养,你都给我抛到脑后去了,身为女儿家,贤良端淑进退有度方为交际处事之道,你可倒好,这才几岁就耐不住性子要与外男私通了是吧?”
云绮兰哭出声来,“大伯母,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给我写信,我不认识他!”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抵死不认了。
等过了今天,她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平日里是怎么教导你们的?生在东阳侯府,你们便是贵女,贵女就该有贵女的矜持和优雅,该你端着的时候,你就给我拿出贵女的做派来,该你发话的时候,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儿,你都给我想方设法吐出来,要想让人看得起你,在这两件事上,你就不能松懈一星半点儿,这些,都是我常常在你们耳朵边警告的话,可你是怎么做的?”
“我……”
“我且问你,微姐儿回来的那天,你到底和瑶姐儿去了哪里,又见了什么人?”
范氏原本不想提及这件事的,可黄泽宇都敢明目张胆把书信传到东阳侯府内院来了,她要是再不管管,一旦传了出去,外人只会笑话她这个掌管中馈的长房太太教女无方。
被范氏这么一问,云绮兰马上就慌了,拼命摇着脑袋,“没,我没有。”
“有人亲眼见着了,你还敢狡辩?”范氏眼神又冷了几分。
云绮兰想起那天邱霞在苏府威胁她的话,吓得浑身一哆嗦,颤着嘴唇,支支吾吾,“是……是四姐姐的表哥。”
果然如此,看来那天邱霞说的话并非在撒谎,兰姐儿和瑶姐儿的确是私下里去见黄泽宇了。
两个受尽礼仪规训的大家闺秀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去见了外男!
范氏气得不轻,赶紧伸手撑着脑袋。
“大伯母,我知道错了。”云绮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该听四姐姐的话,不该相信她……”
范氏抬起头来,“你好好与我说说,你是怎么认识黄泽宇的?”
事已至此,云绮兰哪还敢有所隐瞒,一五一十地道:“我爹是庶出,大伯母知道的。”
范氏眉棱一抬。
“所以我的出身与三姐姐和四姐姐比起来,差了一大截,也因此,常常被四姐姐压制,对此,我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告诉我,只要我乖乖听她的话,她就从她外祖家给我挑个优秀的夫婿,都怪我当初眼皮子浅,一时错信了她的话,直到……”咬咬唇接着说,“直到微姐姐回来的那天,四姐姐带我去后园见了黄公子。”
后来后悔的话她没说,纵然身份不高,云绮兰的自尊心也极要强,她怕范氏会因此打击笑话她让自己讨个没脸。
“见到黄泽宇,你就后悔了?”
云绮兰没说,范氏却是替她接了话。
云绮兰浑身僵住。
“你那点小心思,还瞒不过我。”范氏道:“苏家宴会那一天,我虽然与你们姑娘家没在一处,但还是听说了不少,你打扮成那样,不就是为了能在世家夫人跟前露脸么?”
云绮兰无言反驳。
“身为女人,谁不想嫁个如意郎君?”范氏语气减缓,“我能理解你的心思,可你这种做法,不仅在世家夫人跟前讨不得好,反而大大降低了你身为贵女应有的气质和素养,宴会的确是露脸的好机会,却也是考验一个人言谈举止的重要场合,不该露脸的时候你胡乱插话,该你露脸的时候扭捏作态,别人嘴上不说,却是一丝不漏地看在眼睛里,下回再见,谁还稀得与你搭话?”
云绮兰死死攥紧手指,肠子都快悔青了。
大伯母说得没错,苏府宴会的时候,她的确因为急着出风头犯了不少过失,但能去苏家宴会的都是极有身份的人,她们明面上自然不会笑话她,暗地里一准儿戳她脊梁骨,那天的宴会,她着实丢了不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