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棠知道齐追因着阿爷阿爹的事情对契独恨之入骨,她没有办法安慰齐追,只能道:“所以,圣人的意思是想要求和?”
齐追摇头:“如今圣人还未下决策,但是朝堂上现在吵得不可开交,就差拿起笏板戳到对方脸上了。”
“我自是主战派,齐家兵如今一半留在漠西琉城,收入统编军,但仍听从齐家调令,一半当年班师回朝,留在遂山教场,可他们只当我是小孩子,我请求上阵杀敌,他们笑我稚子狂傲。”
萧棠面色沉重,抿唇不语。
如今圣人既然仍旧未下决策,那便是有一半的可能偏向主和派。
若是答应迎娶公主,那么后宫之中只有一个未及笄的梁文雅尚可作为人选,可她如今才不过十三岁,而且只能算作庶出。
契独要求嫡公主,那么圣人如果答应和亲,便是要把贵妃立为皇后,这便打破了历代皇后皆出萧家的定例。
到时候贵妃母家便是要彻底和圣人绑到一条船上,贵妃无子嗣,后宫任凭哪个皇子记到了他的名下教养,都要比病殃殃的太子好上太多。
这一点,太后和萧家便决计不可能答应。
若是纳质子于其部,看契独那架势,便是让太子为质到契独。
太后和萧家步步为营,便是为了让太子将来顺利继承大统,延续萧家荣耀。
要将太子送出去,前路叵测,太后和萧家也绝对不可能答应。
心事重重地从教场回来,萧棠先去浴房洗了一身粘腻的湿汗,便闷头在屋里写傅老先生布置的课业。
屋里放了冰块儿,冷扇打着凉风,萧棠还是觉得躁得厉害。
*
安瑾轩里。
时至戌正,萧澜才从宫中回来。
他脱掉身上被汗打湿的官服,薄唇微抿,神色冷峻,面上再不复之前的温润平和,而是一身的抑郁之气。
江氏心中不安,接过萧澜的衣服递给一旁的侍女,挥手让屋里的人下去。
丫鬟侍女鱼贯而出,云珠轻轻带上了卧门。
“如何?”
萧澜垂眸抿了一口茶。
“我瞧着那位是倾向主和,如今朝堂上都在为立皇后送公主和亲,还是让太子入契独为质之事争吵。”
江氏面色发白:“这两个对我们萧家没有半点好处。”
“岂止是没有好处,倒似是冲着我们萧家来似的。”
萧澜放下茶盏,颇有些烦躁地沉吟:“这次西北之战与两镇大旱、束西道大涝这两个天灾碰在一起,太过凑巧了。”
他站起身,推开窗看向窗外:“琉城的消息至今仍然没有传来。”
“今日,姑母亲自去了宣政殿一趟,向那位施压。”
“姑母是想要……”
“姑母想要逼他暂时舍弃漠西,边退兵边烧粮仓,将全部兵力调到平西都护府及平南都护府,契独柔竭决计打不来,到时候颍淮河堤坝建成,主道修整通行,便可运送兵粮兵力至西北二镇。”
江氏缓缓坐到位置上,攥着帕子沉思。
许久。
烛花微爆,江氏抬起头来。
她看向萧澜:“那他可会答应?这可是要被史官记载在史书上,留下千古骂名的。”
“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除非,”萧澜眯着眼眸,嘴角挂着几丝嘲讽,“他能想出更好的对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