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温和地笑着,和她们说着闲话。想起来郭朴有客,又命丫头:“给公子送冰去,不要热到他和客人。”
“冰多少钱一斤?”薛夫人早就见到屋角有冰。暑天自己房里用冰说得过去,这待客的地方也要用冰。
凤鸾听出来味儿不纯正,不见得味儿不对,就是有点儿怪,忙笑道:“这不是你们来了。”因此应付过去,送她们走时,庞夫人落后一步,拉着凤鸾的手悄声道:“我不是不信你们,只是不来问问心里怪。”
再用手摸摸凤鸾的衣服,可惜的道:“知道你这是新衣,亏你想出来这法子,反正穿了,不穿不是心里憋气。”
薛夫人也退后一步,等庞夫人走后,和凤鸾走到暗影儿里:“我家老爷说,多谢你家将军来说,只是你也知道,我有三个孩子,大的十一岁,指着那天能相中一家。唉,这事儿怎么这样?”
送走人,凤鸾心中也闷。但见身上衣裳,又心疼郭朴。她疑惑郭朴外面听到不好的话,才回家有此举动。往书房里去看一眼,见果然有个客人在,廊下在他的小厮,凤鸾回去一一看视孩子睡下。
郭朴请的客人,浓眉大眼,又有斯文风度。他面对郭朴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将军的称呼,是前年分到郭朴帐下的军官段志玄。
段将军之父,是兵部侍郎段大人,是汪氏现在的丈夫。郭朴在书架旁,他不避段志玄的形迹取东西,段志玄纳闷又不无好奇。
见上司将军取出两个手卷儿类的东西,段志玄适时奉承一句:“是古画?”郭家富甲一方,和郭朴是廖大帅的弟子一样,人人皆知。
这书房虽小,却是金丝楠木书架,酸枝木大书案。上面碧玉砚滴,羊脂玉臂搁,还有几方古书,段志玄看得极是眼热。
郭朴微笑坐回原位,案上有丫头才送来冰湃西瓜和葡萄,举手让一让:“段将军请用,”手卷在手边先不打开,郭朴沉吟。
段志玄知道有异,“啪”笔直站起来:“请将军训导!”郭朴一乐:“坐,你自如些,我和你要说的,是私人事情。”
“是,将军请说!”段志玄坐下,身子笔直,还是军中会议的姿势。郭朴没去管他,出其不意轻声问:“怎么你不回家住呢?”
段志玄大为尴尬,但马上流利回答出来:“回将军,家有继母,不能回家。”他如此清楚不拖泥带水,郭朴倒是一怔,接着笑道:“你倒爽快!”
“回将军,将军既然问这事,想来不是老父找上将军,就是别人对将军吹得耳边风。将军既然要管,一定会管到底。我再推托,反而不美!”段志玄干脆利落再回答过,郭朴笑得有几分狡猾,手指轻叩拿出来的两个手卷儿:“我还没有见过段大人,也没有人对我说什么。”
段志玄糊涂:“那将军您问话何意,末将不懂!”
郭朴笑得诡异:“段将军,我向来对你如何?”段志玄再次站起:“受将军栽培,末将从来感激在心!”
“好,我要送你一件东西,不过,只怕你暂时用不了。”郭朴把手卷从书案上推过去,段志玄上前打开来看,又惊又喜:“这……”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郭朴,郭朴微笑道:“这是你那继母的休书,和她招认的供词。以前她曾嫁给我,后来被我休弃!”
段志玄陶醉地说了一句:“好东西!”郭朴刚道:“你还不能用,”他自己也清醒了:“我现在用不上。”
他对郭朴不再隐瞒,把家事全说出来:“母亲在我幼年亡故,父亲一直纳姬妾。汪氏是两年前进府,是父亲那一年奉旨出京,微服在客栈里遇到。她倒有眼力,认出父亲不是一般的人。这是我后来猜想,不然她为何能相中父亲?”
段大人年过五十,汪氏还在年青。郭朴赞同这句话:“她倒有几分眼力。”段志玄一笑:“夫子尚说,食色性也,我对父亲纳姬妾从不多看,不想她进府后与众不同。先是父亲病,她衣不解带陪在身边,我并不在,只后来知道是这些。想来古人有尝粪一说,像是她做了或是没做,反正离得不远。”
郭朴一阵恶心:“这个人,素来有心计!”在郭朴心里,以为汪氏总有和自己过不去的意思才这样做。现在听到这里,他把这个心思丢开。
段志玄说起这段话只是笑,浑然不是多生气:“我在军中,父亲扶她为正,只用信告诉我一声。这也罢了,成亲半年,她从外面弄来一个孩子,说是娘家过继来的,”疑惑的眼光看着郭朴,郭朴赶快摆手:“我娶的时候病卧,没有同房。”
“想来也不是你的,反正不知道哪里弄来,父亲近年痰迷心窍,越发糊涂。我只回京时看过他,没有再回去过。说来好笑,这是我的父亲,他既然不管我,我何必管他,但是为人不可以不注重此许颜面,我偶然去看一眼,也就是了。”
段志玄说到这里,是和郭朴商议的语气,郭朴想想,换成他自己遇上这样事,又能忍辱负重去和汪氏言欢?
窗外月明星亮,郭朴慢慢说了一句:“古人说父慈子孝,父慈是放在前面。”段志玄含蓄地道:“我住在亲戚家里,会按时回去看望,家里乱蓬蓬,我看在父亲面上,不寻她事情已经足够忍耐和客气。要说用钱,我的俸禄我足够,暂时不想理会于她。”
☆、第二章,郭大少的委屈
段志玄委婉表达自己的看法,郭朴露出惋惜,这惋惜不仅是对段志玄。窗外月光明亮,一个东西旋转着扔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