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说,“你是我兄弟,很好的兄弟。”他闭起眼,似乎开始回忆,“有些话我从未对别人提起,但今日我想告诉你。”
梁凉点头表示他在认真倾听。
马文才说,“我小时便是一个人,可能因为这样特别希望有个朋友,只是一路长大也未遇到投缘之人,直到我进了尼山求学,遇到了你,见你第一眼,我便有种预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这话说的唐突,你介意吗?”
梁凉摇头,脸上是深思的神色。
“我听说祝英台与梁山伯早在同来书院路途结拜,不如我们也来效仿,你可愿意?”
梁凉听到这话不适应了,马文才说的什么?结拜?他对梁祝二人结拜的事倒是上心,竟要效仿?梁凉自知在他们眼中自己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他马文才就不介意?不怕折杀了他贵族公子的身份?就算他不介意,他也无意卷入这个事端。
但转念一想,马文才亦是可怜之人,自小没了娘亲,没有享受过人间亲情,也难怪他想着有个好兄弟,结义就结义吧,反正于自己没有什么害处,真出了什么事也可抽身走掉,反正自己本不是这世上人。抱着这样的想法他点了点头,那一刻马文才的眼睛亮的惊人,他的眼里仿佛藏着万千的磁石,黑的深而远,可以将人的灵魂思想全然吸收,梁凉发现自己再一次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了?难道他竟沦为王蓝田之辈?
梁凉愁苦着脸不住哀叹,喃喃道,“文才兄,我……”
“你不愿意?”马文才拉长了脸瞪着他,仿佛只要他说一个不字,他就要吃了他。
“我没有这么说,我只是想……”
“简单告诉我你的答案,愿意或者……”他没有说下面几个字,显然他并不想说出来,也不希望它发生。
梁凉发现自己没得选择,方才冲动之下点了头,他现在似乎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在某人紧迫的视线下他不得不妥协。
“我愿意。”
他听到自己说。
情思
“我愿意。”梁凉听到自己这样说。
他们点起两柱香,朝山泉拜了拜,携手而去。从此,他们便是兄弟了。这一切都是这样顺其自然的事情,连无端出现的香烛,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般。
天边出现一抹鱼肚白,一轮红日自东边缓缓升起,夜已过去。
两人相视一笑,梁凉道,“没想到我们耽误了一夜,此刻回去正好赶上早饭,你那个书童不见了你怕要急坏了。”
“不妨事,我们先去换了衣裳。”
待两人更衣而出,没遇到于彤道迎面撞见一个人,那人摇着扇子一派潇洒姿态,开口便道,“昨日派了人去找你到处不见人,小凉儿你可真够顽皮的。”
梁凉听到这声“小凉儿”直觉得头皮发麻,眼角抽筋,你说这王蓝田长的也正正经经的,怎么张口就流里流气的?他能再恶心一点吗?
想也没想,梁凉掉头就走,王蓝田伸手一拦,“小凉儿怎么一见了我就跑,我长的有这么抱歉吗?”
梁凉转头对马文才说,“文才兄你太不够意思了,昨夜刚结的义,你是否该表现一下诚意?”
马文才应了一声,看够了好戏,他挥开王蓝田的手,挡在梁凉身前说,“梁凉是我的结义兄弟,以后你做事要知机一些,别把主意打到他头上去,否则……”他顿了顿继续说,“你们太原王家的权势能否延续,就看你的表现了。”
王蓝田的脸部表情不断变化,一阵青一阵白,几乎扭曲,最后他恨声道,“好,我不招他就是了。”
说完话他就走了,再不多言。
这几日他仍派人暗中盯梢梁凉,看看他在做些什么,每每看得自己心痒难耐,说不清为什么对他这样上心,就是不由自主的有些无法忍耐,梁凉对他一向不假辞色,对马文才却和颜悦色,笑语宴宴,他总看不过去。不是不知道梁凉难惹,只是不甘心他新发现的乐趣就这样被马文才给夺了去,他马文才凭什么处处与他争,不就仗着有个杭州太守的爹,这也没什么,总有一天,他会胜过他。王蓝田咬咬牙,暗自下决心。
马文才对王蓝田一事并不上心,王蓝田一走于彤便找了来,没有埋怨他走时不留半句话,也没有任何问语,就这样安静的垂目等候他的吩咐,温顺的执行命令。
于彤这点最让他舒心,知机,很知机,懂得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什么时候不说什么。
于彤安静垂目的时候特像一个人,他有时甚至弄错了人,也许这才是他将他安在自己身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