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安静的排着队,有人接过碗,一一乘了,递回,排在前面的人很是激动,端着热粥,眼中似有泪意,有人说,“尹大人说的对,梁大人是好官,我们相信梁大人。”
后面一片起哄;见此情景,梁山伯也有了泪意,“山伯感谢大家的信任,能为百姓做点事情,山伯这一生已无缺憾。”
粥施到一半,停住了,一个小孩子无助地立在那里,手中空无一物。
“怎么了?”梁山伯问。
“梁大人,他……”
小孩伸出手,脸上灰扑扑的,泛起一丝红,声音软软糯糯的,有模有样的说,“梁大人,我……可以用手接吗?”
“为什么不用碗?”
“我……我没有碗,碗被别人抢走了……”孩子说着低下头,“这样……不可以吗?”
山伯听了抚摸那孩子的头,对英台示意,英台从粥鹏里找出一个碗,盛满粥,递给他,柔声说,“姐姐这里有,不许用手,会烫到。”
小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了碗,欢天喜地的笑了。
孩子的笑容是如此纯粹,可惜小小年纪就要挨饿。山伯又开始感叹。
日落时分,今天的粥施了大半,巨龙似的队伍一点没减,原来有些灾民吃完粥,又端着碗排下一轮。
他们怕有今日没明日吧,这种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他们过了多久,自己身为父母官,必不会叫他们如此,他希望他的子民三餐温饱,岁岁平安。
想到这里,山伯笑了,忽然外面一声大叫,一人挤进来,神情急切,是他的随从。
山伯示意他不必惊慌,细问缘由。
随从扑通一声跪下,颤声道,“梁……梁大人,小的失职。粮仓,粮仓着火了……”
“什么?”梁山伯身形一晃,变了神色,“怎么回事?”
随从颤颤巍巍道,“小的,小的就去了趟茅房,回来就看见……看见漫天大火,小的,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这可如何是好,这批粮食是本官用朝廷的赈灾银低价购得,是江州百姓往后数月的生计,这……”
祝英台握住山伯的手,“山伯,别问这么多了,先救火,快!粮食要紧!”
“救火,大家齐心协力,快、救、火……”
不知谁喊了一声,众人如梦初醒,数千百姓扔下碗,纷纷提起木桶扑火。
火势已渐渐壮大,接着风的助力,蔓延成巨大的火舌,木桶的水倒下去一点效果也无,水太少了,井口离粮仓很远,这样来回跑恐怕来不及,然后百姓并不放弃,大家默契的站成几排,一直延续到井口,一人负责打水,一人递水,下面的人继续传递……
火烧的猛烈,漫天一片火红,粮仓变做修罗火场,而后听到婴孩的啼哭声,排山倒海的喧闹。
“这火烧的不寻常……”梁山伯脸色苍白;方才他被烧粮的事一惊没想起来,仔细一闻,空气中蔓延着若有似无的油烟。
预感到什么,山伯猛地转身,见了一个人,是他,马文才,冷冷立在那里,他就象从地狱走出来的修罗,勾起嘴角,笑的轻蔑。
山伯忽然明白了,惨然笑道,“马文才,是你。”
马文才冷冷嘲道,“梁山伯,你怨不得我,我已给过祝英台机会,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山伯看向英台,英台咬着唇,脸色似鬼般苍白。
梁山伯转向马文才,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马文才,这是你我之间的恩怨,我知你恨我夺走了英台,你再恨山伯,冲山伯一个人来,为什么要延及百姓,你知不知道这是全江州百姓的生计啊!”
马文才消失了,嘴角仍带着惯常的嘲讽,如他出现般突然,百姓忙着救火,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在数千人齐心协力下,熊熊大火终于熄灭了大半,众人冲进火场,随从负责清点剩余存粮。
随从神色悲戚,“大人,存粮,存粮……”
梁山伯摆手,“不必说了。”
剩下的粮食山伯命人另外存放,看了眼报上来的数据,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颓然跪倒在地,猛地对地磕头,“此次粮仓失火,是山伯之过,山伯没用,守不住粮仓,辜负了百姓的信任,更辜负了尹兄,粮草已毁,山伯万死难逃其罪。”他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力,人生变作一片死灰。
百姓们你看我看你,都沉默,脸色俱是灰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