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说金荷榭离赏樱的地方确实有段距离,穆盈盈独自一人跑到金荷榭确实可疑。更何况太医已经诊出五皇子确是被人下了春|药,皇后再是有心想帮自家人,也得看穆盈盈是否真的无辜:“盈盈,你实话告诉姑母,为什么要单独一人跑到金荷榭来?”
穆盈盈噙着泪水:“我、我是听宫人提到有皇子在金荷榭,以为是四皇子离宴之后去了那里……可我没想到会是五皇子、我真没有下药啊……”
“可算真相大白了。”贤妃一听直冷笑:“敢情我儿才是最无辜的,无端替人遭了罪过。”
不管穆盈盈如何自辩她没有下药,可她这番话一出,就连有心要帮她的皇后也沉默了。眼见穆盈盈百口莫辩,穆清清面若金纸,搂住穆盈盈的手不自觉收紧:“不是的。”
众人目光聚在她的身上,皇后瞥过穆清清惨无血色的脸庞,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口形上,双眼微眯。
发生这样的事,无论经手之人是谁,传出去都将令她声名尽丧。穆清清本不想将吴三小姐供出来,可她不能让穆盈盈平白含冤:“盈盈是无辜的,是吴……”
“无论如何——”皇后的声音刹那盖过穆清清从嗓尖颤溢而出的那声‘吴三小姐’,“事情既已发生,再多的辩说都余事无补。”
穆清清怔忡地望向皇后冷静的侧颜。
“小辈糊涂,做长辈的总是不能够眼睁睁放着不管的。”皇后柔声对贤妃道,“妹妹就当卖给姐姐一个面子,莫与小辈一般见识。这事你我回去细商,终归要给他们一个处置的结果。”
虽说儿子被下药,到底占了人家姑娘便宜,还是皇后娘家人的便宜。虽说贤妃看不上这等下三烂的手段,可难得能见皇后认输服软,心里却是滋滋冒泡,美得不行。
皇后与贤妃决定‘姐妹小聚’,自然也就没有小辈说话的余地。皇后留下宫仆收拾一团糟的金荷榭,贤妃让人把五皇子抬走,纵然穆盈盈还在哭闹,但所有人脸上淡漠的表情就像是已经给她上了死刑。
“简姑姑。”看着穆盈盈失魂落魄地被宫人左右搀扶往外走,穆清清抓住简姑姑的衣袂:“姑母会为盈盈讨回公道吗?””
简姑姑轻拍她的手背:“娘娘会为五小姐作主的。”
是作主,而不是讨回公道。因为这件事已经被定性为穆盈盈的个人作为,犯错的人没有公道可言。
穆清清的指尖被简姑姑温暖的手心所包裹,却感到说不出的冷。
被带出金荷榭的时候,穆清清看到等在临水亭阁的赵弈与长公主。简姑姑讶道:“两位殿下怎么来了?”
“听说这里出了事,哪还有心思赏花?”来时瞧见五皇子和穆盈盈一个被抬着出来、一个被扶着离开,长公主忧心忡忡:“怎会发生这种事?”
简姑姑长声喟叹,避着人低声与她说情况。
赵弈没打算去凑热闹,目光落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穆清清,注意到交织在一起的十指微微发颤:“别自责了。”
穆清清如梦初醒,绞握的十指收紧:“是我害了她。”
祖母明明说过让她好好照看穆盈盈的,如果她更注意一些,如果她没去阻止吴三小姐的话……
看她整副心思全写脸上,赵弈低吁:“如果你没有阻止吴三小姐,现在出事的就是她和五皇子。”
“可也不应该是盈盈。”她明知药是吴三小姐下的,虽然不清楚为什么最后会变成五皇子,可那不应该是由无辜的穆盈盈来承担的后果。
“你一定要这么想的话,”赵弈按揉眉心,“那穆盈盈误以为在金荷榭的皇子是我才会跑到这里来,是不是也算是我害了她?”
穆清清愣然:“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赵弈反问:“是不是今天她在金荷榭里遇到的皇子是我,如她所愿了,你就不会自责?”
听出他的声音温度慢慢降下来,穆清清顿口无言:“不。”
因为脑子很乱,以至于语无伦次,连自己想表达什么都弄不明白,“就算是两情相悦的人,也不应该在还没有确定名份之前就、就行此事……”
“可我不喜欢她。”赵弈冷嘲,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负气口吻,“这里也根本就没有两情相悦的人。”
正在跟简姑姑说话的长公主注意到两人气氛不对,凑过来说:“怎么了?不许吵架。”
“我们没有吵架。”赵弈别开脸,语气的冷硬却十分明显。
穆清清含糊说:“对不起,我应该更冷静一点的。”
长公主越看越觉得:“我给你们时间好好冷静。”
说罢她拉着简姑姑又离远一些,穆清清不解地往她们方向看一眼,然后偏头去看赵弈没有表情的侧脸:“我不惹你生气了。”
赵弈觑来一眼。
“我明白你的意思,现在已经不是追究谁是谁非的问题了。”因为事已成定局,追究谁是谁非毫无意义。穆清清低喃:“姑母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刚刚在楼里,我原是想把吴三小姐说出来的,可是被姑母打断了。”
一旦理智归拢,就会明白为什么姑母出声打断她。
赵弈沉吟:“就算你把吴三小姐说出来,也只不过是再把一人拖下水,穆盈盈的结果不会有丝毫改变。”
不是皇后不想保穆盈盈,而是没有保她的价值。相反保下吴三小姐,就可以从长安侯手中得到相应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