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东面的海湾好像还有没醒过来,淡淡的水天一色,一点霞光也没有透射出来。铁道西面的群山蜿蜒起伏着,将一片浓郁的墨绿色无休无止地向南面延伸着。
闷罐车停在了军门台。
“醒醒!老武叔,到山海关了!”秦凤凰喊道。
车厢里已有了淡淡的亮光,酣睡着的几个人醒了过来。
“啥山海关?这是军门台!”老武头揉着眼睛,顺着门缝看了看,扶着车门站了起来。
忽然,车厢外响起了鬼子杂沓的脚步声和哇啦哇啦的说话声。
“不好!我们被发现了!”秦凤凰紧张地掖了下道袍。
“你闭嘴!”罗云汉一瞪眼睛,蹿到门前,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听,“他们在说啥呢?”
“他们在说,这节车厢的车门咋没锁上?”秦凤凰懂日语。
“哗啦哐当!”闷罐车从外面被锁上了!
火车开动起来。
“操蛋了!”老武头一拍车门,“门被锁上了!这回出不去了!我他妈刚想到外面撒泡尿去!”
此话一说,几人顿时都有同感,以杨欣为甚。
“哼!喝吧!昨晚上一瓶子,昨夜里三瓶子,加在一起有半水桶,我看这回都往哪儿倒去?”罗云汉幸灾乐祸地看着杨欣,摇晃了一下,坐在箱子上。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几盒水果罐头,戏谑地瞄了一眼秦凤凰:“我的天!这些罐子水果搁谁肚子里也受不了呀?到山海关非得把吹巴(膀胱)憋两半儿不可!”
杨欣和秦凤凰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目光里充满着痛苦状。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喽?”老武头冲罗云汉、杨欣说道:“你们俩把脸背过去!凤凰,你到我身后去。”
“啪啪!”车门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外面有人!”老武头叫道。
“嘘……别慌!啥事儿也没有!都闪到门边去!”罗云汉微微一撇嘴,晃了一下闪到门口。
门慢慢地被打开了一道缝,忽地闪进一个人来,车厢里光线很暗。来人麻利地蹲在地上,紧接着又闪进一个人来。
“到齐了吗?”罗云汉双手环胸,站在门边戏谑地问道。
刚刚站起身来的俩人吓了一大跳,惊慌地抬起头来,猛地向后一闪,“嗖”地从腰间拔出了短刀,神色一下子就镇静过来。
“嗬?还整得挺利索呢?”罗云汉一笑,“吃两条线的高手哇?”
“各位是哪条道上的?报上号来,我杨快手向来不杀无名之鬼!”
说话人二十多岁的样子,双眼如锥,身手敏捷,黑衣黄裤,打着赤脚。身旁的人,赤红脸,大眼睛,穿着白色短褂、蓝裤子。两人身材瘦削,一律光头。虽然看见杨欣和老武头手里都拿着枪,眼神里却没有一点惧怕的样子,只是惊奇地看到,车门旁居然还站着一位漂亮的小道姑。
“杨快手?一听就是他妈的小偷儿!”罗云汉撇了下嘴,“大爷是打鬼子的罗云汉!不过,今天没工夫和你玩儿!还得谢谢两位帮助开了门!我说,这位快手兄弟,这儿离山海关还有多远?”
“十、十多里地!”杨快手答道,眼睛阴晴不定地扫了下身形剽悍的罗云汉。
“快!下车!”罗云汉推开车门,一回身,不由分说一把抱起秦凤凰,“嗖”地跳下车去。紧接着,杨欣和老武头也迅速地跟着跳出车门。
罗云汉夹着个人跳下火车,如走平地,紧跑几步,就站在了铁轨旁的公路上。
外面天光大亮,公路东面是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砰砰砰!”四人刚一跳下闷罐车,东面的芦苇丛里便传来一阵枪声。
“隐蔽!”杨欣喊了一声,跳进道旁的芦苇丛。
罗云汉和秦凤凰、老武头伏在一个苇垛后面,看见一个女子背着一个男人,急急地从苇塘里走上大道。几个鬼子追了上来,那女子回手“砰”的一枪,一个戴着钢盔的鬼子倒了下去。女子忽然晃了晃手枪,一下甩掉了,背着男人在大道上跑了起来。四五个鬼子端着枪怪叫着,走出芦苇荡,冲上了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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