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孝林清瘦的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表示对我的关心。
“没。”
我剪短应了一句。
池孝林仿佛对我的反应有些惊讶,盯着我看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小妹,哥知道你怪我把你抓回来了。但你想想,咱家从前在凌阳是什么门第?如今天下大变,这才成了楼少白那种人的天下。你嫁过去,只要从他那里套出另一半地图的下落,你就是咱家的最大功臣。等日后找到地宫宝藏,你爱和谁一起就和一起,爹也绝不会阻拦……”
他的声音极其柔和,充满了蛊惑。
联想到之前张三说的话,我终于明白了这池家人打的算盘了。那个楼少白,他会娶池家的小姐,只怕目的也不仅仅是娶妻那么简单吧?
张三说,解降的唯一方法就是把我老祖宗通地七取走的东西放回原位。那东西,十之八九就是现在戴在我脖子上的那块翡翠。
母亲说盼望我能等到改变命运的那个契机。那东西带我回了这个年代,难道这就是能让我逃离厄运的契机?
我必须要找到通地七,让他把这块翡翠放回去。或者……,我自己进入地宫,亲手把东西放回去……此外我别无选择。
“小妹,小妹……”
池孝林见我低头不语,试探着叫我。
“哥,我答应,有消息打听到,我就会告诉你。”
我抬起头,看着他应道。他的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的婚礼极其奢华,据说成了整个凌阳城当天最轰动的新闻。铁血少帅楼少白迎娶当地望族池家小姐池景秋,这成了第二天各大报纸的头条头版新闻。
婚礼也是中西合璧的。我穿了繁复的传统新娘吉服,盖着盖头,新郎楼少白却好像一身戎装,因为拜堂的时候,透过红色盖头的金色璎须,我看到了一双铮亮的黑色马靴。
福妈跟着我陪嫁了过来。在新房里叮嘱了我一番,这才退了出去。
我独自坐在床边许久,感觉有些气闷,扯下了盖头。
红烛高烧,房间里垂着深红的窗帷,暗香浮动,四面摆满了各种华丽的紫檀木家具,看得出来,池老爷为了嫁女儿,嫁妆极是厚重。
对于这个新婚之夜和即将过来的丈夫,我心中莫名有些恐惧,忍不住到了窗前拉开窗帘一角往外看去。外面是个庭院,远处一道青粉花墙,鲜红的灯笼映照之下,照出庭院朦朦胧胧的影子。
我所在的这个地方,仿佛是一幢西式小洋楼里的房间。
我拉回了窗帘,慢慢游走在这间新房里,到了架立柜前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
柜子上放了一张镶嵌在镜框中的半身新婚照。
照片的女子穿了这个年代非常时髦的蕾丝边婚纱,头上也覆了洋气的帽子。一瞬间我有了自己飞进这张照片的感觉。她的脸容,就是我的样子,只是笑容看起来有些勉强,仿佛带了些僵硬,甚至是恐惧。她边上的那个男人,二十五六的年纪,朗星般的眉目,穿了西式礼服,戴领结,非常英俊的一个男人。他也在笑,只是这笑却让人无法感觉到半分温暖之意。烛火映照之下,照片上这个男人的眼神甚至带了些阴冷,仿佛直直看进了我的心里去。
我起了丝非常诡异的感觉,无法挪开视线。正发怔着,突然听见门外走廊上起了沉重而从容的脚步声。那是马靴踩在地板上踏出的声音。
他来了。
我的心又是一阵狂跳,极力稳住情绪,回过了头。
门竟然是“砰”一声被踢开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视线之中。
笔挺的将服,领章肩章上佩金色的星徽,腰扎宽皮带,佩了枪,大檐帽下一双眼如寒星般直视着我,站在那里,身姿英挺如剑。
楼少白,池景秋的新婚丈夫。
我犹豫了下,慢慢转过身来,深吸口气,朝他挤出了一丝笑意。
不为姓池的那家人,为了我自己,我也必须讨好他,至少不能让他厌烦我。想找到我的老祖宗通地七,或者知道地宫在哪里,我只能从他身上下手。这一点,我和池家人的目的是一样的。
让我有些惊讶的是,他对我的笑非但视而不见,眉头反而微微一皱,仿佛带了些厌恶。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伸手朝边上一抓,一个青衫男人已经被他推了进来。大约是手劲过大,那男人摔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撞翻了一张梨花木圆凳,这才停下来。
“景秋!”
倒在楼板上的男人眉目如画,唇红齿白,抬头看见我,颤声叫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