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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第1页)

邹阳游梁之前,先游于吴,见刘濞有反叛的迹象,作《上吴王书》以劝谏之。同时游于吴的枚乘,也作了《上吴王书》陈说利害。因吴王不听,两人遂去吴游于梁。这两篇文章,既有维护诸侯王地位的动机,又认识到中央集权的制度不可逆转,具有维护国家统一的意识。这说明,战国游士的身份,在汉代已不能照旧存在下去。而典型的战国纵横家式的散文,也已到了最后的阶段。

因此,代表西汉前期散文主流的,不是上述一类作品,而是一批为中央政权服务的政治家写作的具有强烈时代特征的政论散文。这些作者,生当新王朝建立之初,胸怀雄心壮志,把个人前途同政治的安危紧密联系在一起。其文章的中心论题,是总结秦王朝覆灭的教训,为新王朝提供统治的良策。这既是君主和整个社会的需要,也是他们自身的需要。与战国诸子讨论政治问题的散文相比,西汉前期的政论散文有三点显著不同:一是更注重具体的实际的政策方针,而不是一般地从理论上讨论政治的原则;二是既继承了战国散文纵横驰骋的气势,又具有战国散文所缺少的整饬谨严的风貌;三是更具有恢宏的气度,和身在其中的热情。这是由于时代不同、作者与政权的关系不同而造成的。

西汉政论散文,最早可以推及陆贾的《新语》。陆贾是楚人,曾以“客”的身份参与刘邦反秦和与项羽争天下的战争,因其雄辩的口才,常被派出使诸侯国,他的身份很近于战国的策士。汉高祖得天下,陆贾被任为太中大夫,以“居马上得天下不可以马上治之”的道理劝诫高祖(《史记·陆贾列传》),并应其要求,著《新语》十二篇,论秦政之失和汉之所以兴,“及古成败之国”(同上)。《新语》久已散佚,今存者多伪托成分,难于据以评论。但从史书的记载来看,可以说是从战国策士之文到西汉政治家政论散文的过渡。其后又有贾山于文帝时所作的《至言》,主旨同样是总结秦朝覆灭的教训,为汉王朝出谋献策。清人姚鼐评《至言》的文章风格是“雄肆之气,喷薄而出”(《古文辞类纂》)。但它并非一味地夸张,而是有着相当具体的内容和比较严谨的论述。

西汉前期政论散文的代表作,出于贾谊的笔下。贾谊二十二岁任汉文帝朝中的太中大夫,在任约十年。其间他写下一系列政论,对秦汉之际的历史,以及当代社会的政治、经济、军事、文化诸方面的问题,都提出了尖锐而深刻的看法,为巩固西汉王朝提出一系列具体的建议。他的文章,洋溢着对国家前途的忧患意识,表现出作为政治家的气魄和历史家的睿智,同时充满热情,富于文采。这些文章辑为《新书》,其中《过秦论》、《论治安策》最为著名,被鲁迅称为“西汉宏文”(《汉文学史纲要》)。

《过秦论》分上中下三篇,其主旨如题目所示,是论秦政的过失,这是西汉前期政论散文所集中讨论的问题。上篇竭力夸张秦国力量的强大,和一朝败亡的迅速,以强烈的反差,突出“仁义不施”则必然败亡的道理。文章多铺张渲染,有战国纵横家文的遗风。但它的恢宏气度,则为战国文章所未有,而出自统一王朝的政治家才能具有的开阔眼界。中篇和下篇,提出秦二世和子婴应该采取何种措施,才能挽回败局,实际是比较具体地提出了西汉王朝应该注意的政策。

《论治安策》又题《陈政事疏》,是因匈奴入寇而上文帝的奏疏,相当详尽地讨论了国家所面临的各种危机和应取的对策。其主张大要为削弱诸侯以加强中央集权、确立封建等级制度、重视仁义教化、减轻民间负担等。这些主张大部分在贾谊死后陆续得到实行,可见贾谊确实具有敏锐的政治眼光。文章以“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这样令人心惊的句子开头,而后逐一论之。因而在锋利缜密的论说中,不乏气势和热情,具有鲜明的特点。稍后的景帝时代,出现了另一位重要的政论散文作家晁错。晁错(?—前154),颍川(今河南禹县)人。官御史大夫,曾受到景帝的信任,后被杀。他在一系列上书中,提出了与贾谊相近的政治观点。其代表作有《贤良文学对策》、《言兵事疏》、《守边劝农疏》、《论贵粟疏》等。贾谊先已提出的重农抑商的论点,在晁错的《论贵粟疏》等文章中,得到更集中、更详尽的发挥。主张重农抑商,固然是看到商人对农民的剥削,但更重要的,是看到商人作为民间的一种活跃力量,具有腐蚀和破坏专制政权的作用。所以在中国以后长期的封建社会中,成为一贯的政策。晁错的政论文,比贾谊的文章更细密严谨,切合实际,文采和情感则稍逊之。

到了西汉中期,随着国家形势的稳定,专制制度和君主权威的强化,以及辞赋的盛行,散文的内容和风格都相应发生重大的变化。

政论散文,仍以奏疏为主要形式而存在。徐乐的《上武帝书言世务》、严安的《上书言世务》、主父偃的《上书谏伐匈奴》、路温舒的《上书言宜尚德缓刑》等,都是这一时期著名的政论文。但贾谊政论散文那一种慷慨激昂的热情,大胆议论的态度,和来自战国纵横家的雄恣辩丽的风格,都明显地削弱了。更值得注意的是董仲舒的几篇贤良对策。他作为新儒学的设计者,文章充满天人感应、阴阳灾异的内容,其风格也一变为引经据典,典雅醇正。这种文章并无多少文学价值,却代表了下一个时期政论文的主流。

另一方面,以司马相如的《喻巴蜀檄》、《难蜀父老》等文章和桓宽的《盐铁论》为代表,西汉中期的散文出现追求对偶工整的趋向。司马相如的两篇文章,是奉武帝之命安抚蜀中民众而作。他作为杰出的辞赋家,把辞赋写作中所磨炼的修辞技巧用于散文,使之产生对偶工整的美化效果。如《喻巴蜀檄》中的一段:

夫边郡之士,闻烽举燧燔,皆摄弓而驰,荷兵而走,流汗相属,惟恐居后。触白刃,冒流矢,义不反顾,计不旋踵,人怀怒心,如报私仇。彼岂乐死恶生、非编列之民,而与巴蜀异主哉?计深虑远,急国家之难,而乐尽人臣之道也。故有剖符之封,析圭而爵,位为通侯,居列东第。终则遗显号于后世,传土地于子孙,行事甚忠敬,居位甚安佚,名声施于无穷,功烈著而不灭。是以贤人君子,肝脑涂中原、膏液润野草而不辞也。

在司马相如之前,邹阳、枚乘等人的散文,便具有工丽的特点。但到了司马相如手中,才有如此整齐,读来音节铿锵。司马相如之后,像桓宽《盐铁论》这样一种经过整理的关于国家财政方针讨论会的记录,也有很多对偶工整的句子,说明这种文章风格在西汉中期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后来成为东汉散文的普遍特色,继而在六朝发展成骈文。西汉中期的散文,以司马迁的成就最高。这不仅表现在下一章将要专门论述的《史记》,而且表现在他的仅存的一篇单篇文章《报任安书》。这篇文章直抒胸臆,悲愤满腔,表现出一个具有高尚人格、独立个性的知识者在强大的专制制度迫害下巨大的内心痛苦,是汉代散文中难得的抒发情感之作。在中国文学史上,纯粹的抒情散文,是从私人书信这一体中开始形成的。《报任安书》可以说直接启发了这一传统。即使在狭隘的意义上,这篇文章也影响了后世一系列的表述人生志向和人生感慨的名篇。所以,《报任安书》虽不代表西汉中期散文的主流,却是很值得注意的作品。另外,司马迁外孙、宣帝时杨恽的《报孙会宗书》,亦颇有外祖遗风,同样是传诵的书愤之作。武帝时期,由淮南王刘安招集其门下文士编纂的《淮南子》一书,汇集各家各派的学说,可以说是最后一部战国诸子式的著作。它出现在完成思想统一的武帝时代,具有象征意味。书中不但片断地保存了许多古代文献资料,文章也颇有辞采。

第二章 司马迁和《史记》

前面我们说到,司马相如的赋和司马迁的《史记》,在表现时代意识方面有共同之处,但这并不意味两者在思想、艺术方面处于同样高度。作为宫廷文学侍从的司马相如为迎合君主趣味而写作的赋,与虽作为王朝的史官却保持相对独立的学者立场的司马迁所创作的《史记》,两者之间不言而喻存在显著差别。《史记》不仅具有雄伟的气魄,而且反映出不断强化的君主专制对于社会思想文化的巨大压迫,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复杂的社会矛盾,体现了对人类社会历史的深刻思考,这些是汉赋不可能具有的。事实上,《史记》不仅是汉代最伟大的著作,也是整个中国文化史上少数几部最伟大的著作之一。

第一节 司马迁的生平和他对历史与社会的理解

司马迁(前145—约前87)字子长,左冯诩夏阳(今陕西韩城)人。他的父亲司马谈是一个渊博的学者,对于天文、历史、哲学都深有研究,所著《论六家要旨》一文,对先秦各家主要学说作了简要而具有独特眼光的评论。这对司马迁的早期教育无疑有重要意义。将近十岁时,司马迁随就任太史令的父亲迁居长安,以后曾师从董仲舒学习《春秋》,师从孔安国学习古文《尚书》,这一切都奠定了他的学问的基础,二十岁那年,他开始广泛的漫游。据《史记·太史公自序》,这一次游历到达今天的湖南、江西、浙江、江苏、山东、河南等地,寻访了传说中大禹的遗迹和屈原、韩信、孔子等历史人物活动的旧址。漫游回来以后,仕为郎中,又奉使到过四川、云南一带。以后因侍从武帝巡狩封禅而游历了更多的地方。他的几次漫游,足迹几乎遍及全国各地。漫游开拓了他的胸襟和眼界,使他接触到各个阶层各种人物的生活,并且搜集到许多历史人物的资料和传说。这一切,对他后来写作《史记》起了很大作用。

汉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司马谈去世。临终前,把著述历史的未竟之业作为一项遗愿嘱托给司马迁。元封三年(前108),司马迁继任太史令。此后,他孜孜不倦地阅读国家藏书,研究各种史料,潜心于著史,并参与了《太初历》的制定工作。

就在这过程中,发生了一场巨大的灾难。天汉二年(前99),李陵抗击匈奴,力战之后,兵败投降。消息传来,武帝大为震怒,朝臣也纷纷附随斥骂李陵。司马迁愤怒于安享富贵的朝臣对冒死涉险的将领如此毫无同情心,便陈说李陵投降乃出于无奈,以后必将伺机报答汉朝。李陵兵败,实由武帝任用无能的外戚李广利为主帅所致,司马迁的辩护,也就触怒了武帝。他因此受到“腐刑”的惩罚。对于司马迁来说,这是人生的奇耻大辱,远比死刑更为痛苦。在这一场事件中,他对专制君主无可理喻的权力、对人生在根本上为外力所压迫的处境,有了新的认识。他一度想到自杀,但他不愿宝贵的生命在毫无价值的情况下结束,于是“隐忍苟活”,在著述历史中求得生命的最高实现。这也正是一位学者对君主的淫威和残酷的命运所能采取的反抗形式。终于在太始四年(前写于这一年的《报任安书》中,司马迁对于自己的际遇和心情作了一个完整的交待,此后其事迹不清,大概卒于武帝末年。

《史记》原名《太史公书》,东汉末始称《史记》。它是古代第一部由个人独力完成的具有完整体系的著作①。总共一百三十卷,五十二万余字,又是到那时为止规模最大的一部著作。全书由本纪、表、书、世家、列传五种体例构成。“本纪”是用编年方式叙述历代君主或实际统治者的政迹,是全书的大纲;“表”是用表格形式分项列出各历史时期的大事,是全书叙事的补充和联络;“书”是天文、历法、水利、经济等各类专门事项的记载;“世家”是世袭家族以及孔子、陈胜等历代祭祀不绝的人物的传记;“列传”为本纪、世家以外各种人物的传记,还有一部分记载了中国边缘地带各民族的历史。《史记》通过这五种不同体例相互配合、相互补充,构成了完整的历史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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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史记》以前,历史著作都带有资料汇编和整理的性质,作者大都不明,难以说是由某个个人独力完成的:诸子书实际也是各个学派文献的汇编,并非由学派的开创者单独完成,而且其中的文章大多是独立成篇的。

这种著作体裁又简称为“纪传体”,以后稍加变更,成为历代正史的通用体裁。

《史记》纪事,其时间上起当时人视为历史开端的黄帝,下迄司马迁写作本书的汉武帝太初年间(前104—前10空间包括整个汉王朝版图及其四周作者能够了解的所有地域。它不仅是我国古代三千年间政治、经济、文化等各方面历史的总结,也是司马迁意识中通贯古往今来的人类史、世界史。在这个无比宏大的结构中,包涵着从根本上、整体上探究和把握人类生存方式的意图。如司马迁本人在《报任安书》中所言,他的目标是“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所以,不能够把《史记》看成是单纯的史实记录,它在史学上、文学上以及哲学上,都具有极高的成就。

《史记》被列为中国第一部“正史”。自此以后,历代“正史”的修撰从未断绝,汇成一条文字记载的历史长河,堪称世界史学史上的奇迹。但是,《史记》的情况同后代正史又有很大不同。《史记》以后的历代正史,除极个别例外,都是由朝廷主持、按照君主的意志修撰的,是名副其实的官史。而司马迁虽然是朝廷的史官,《史记》却并不体现最高统治者汉武帝的意志。据说武帝读《史记》后,对其中几篇感到愤怒,下令加以删削,这也是有可能的(今传《史记》中一部分是后人补缀的)。那么,司马迁究竟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写作《史记》的?这也是理解《史记》的关键之一。

我们需要注意到,在从秦始皇到汉武帝确立君主个人绝对权威前,君主的权力,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整个贵族集团的制约。在这种背景下,史官不仅享有较高的地位,而且有“秉笔直书”的义务和权利。司马迁的祖上世代为史官,他虽然意识到在自己的时代,史官已经跌落到“主上所戏弄,倡优蓄之”的地位,但他有意识地继承了古老的史官传统,并不想把自己的笔变成为君主唱赞歌的工具。

另外一点很重要的是,司马迁对孔子有一种特殊的崇拜。他并不是完全服膺孔子的学说,对当代的儒士更鄙视有加,但他钦佩孔子的人格,尤其是孔子以普通士人的身份,而有为天下确立文化准则的宏大理想。司马迁把自己写作《史记》的工作视为孔子修《春秋》事业的继承,这就在精神上自居于很高的地位。扩大地说,这也是继承了先秦诸子的理性态度和批判意识。

时代赋予司马迁以宏大的眼界,和全面总结历史的任务,广泛的游历使他对社会得到前人所未有的了解,残酷的命运促使他深刻地思考人生,继承先秦的史官传统和诸子文化,司马迁又确立了不屈服于君主淫威的相对独立和批判性的写作立场。正是在一个特殊历史阶段和特殊的个人遭遇中,产生了伟大的《史记》;在这部伟大的《史记》中,又表现出司马迁对人类历史与社会的多方面的独特理解。

首先,正如上面所说,《史记》是一部批判性而非歌颂性的著作。尤其对汉王朝的历史,对当代即武帝时代的政治,司马迁始终保持冷峻的眼光。他在肯定汉王朝开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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