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狩猎时区
作者:包为
内容简介:
憨厚的退伍军人郎保中,利用武功超群的特长,开了一家讨债公司,专门对付那些恶意或无奈的欠债者,却于无意中中窥见了一家有着极大背景的大公司的幕后黑洞;年轻的刑警陈士风,也由自己所经手的案件中的蛛丝马迹,一步步地迫近这个黑恶集团的核心……正义与邪恶、阴谋与爱情、黑恶势力与腐败基金……一场多角度、多层次的狩猎与反狩猎就次刀光剑影的展开!
正文
序
闹市钢琴师
冷静
看过一部电影,《海上钢琴师》,讲一个来历不明的婴儿,在豪华的邮轮上成长的故事。他被水手们养大,在奢华的头等舱里为客人演奏,因击败当时的爵士之王而扬名于世,但终身没有踏上陆地一步。他说船再大也是有限的,他可以从船头走到船尾去了解它的疆界,而陆地是他所不了解的,他所能看到的只是它渺小的一角。
对于包为来说,有一段时间他的蜗居就是他的船。我知道他有过五个月不下楼的纪录,经常在黄昏来临时演奏肖邦的钢琴曲,激越的琴声响彻楼宇,抵挡着夜晚来临时的凄凉暗示。那些难以启齿的现实的逼迫,正像海上钢琴师隔海望去的大陆一样飘渺叵测。所幸在这大陆之外还有更为广阔的海洋,那就是他自己辽远雄奇的幻想世界,小说让他得以一次又一次惬意地逃离,他在其中尽情酣肆地花钱,和身份高雅的人谈论政治,与各种妙不可言的女人交往,将那些为富不仁的人不时踩在脚下,但在每一次结束时都走向安宁与静谧,走向对世俗的安享与满足。读他的小说,正像于闹市街头的驻足聆听,闻歌而知意雅,万里喧哗之中,自有一份悠然的沉醉。
包为是擅写故事的。在他的小说中往往有许多角色和丰富的情节,他指使他们,让他们快乐与悲切,富贵和贫穷,成功和挫折,愚昧或聪明,他在自己的小说中建起一个庞大的帝国,它既与现实相似,又与它相区别,他关注和怜悯着其中人们的命运,又常常善意地恶做剧,让他们命运多蹇,柳暗花明。但他并不是他们真正的国王,他只是一个勤奋的书写者,并在这种记载中时常惊奇地看到,自己笔下的人物自己选择了命运。
《狩猎时区》是包为的第二本书,讲一个特种部队的憨厚退伍军人郎中保的故事,他利用自己身体上的特长,开了一家讨债的公司,对付像包为自己这样的欠债者。读过初稿后我曾报怨他对爱情的漠视,因为这小说中有一个我喜爱的女人,而他分配给她的戏少得可怜,难以满足我多看她几眼的愿望。修改后似乎好了一些,但感情在这本书中并未得到太多的渲染,它是隐忍的压抑的,成年人的,从这个意义上,包为的小说与一般的言情小说有显著的对立,在作家们疯狂追逐性爱题材的今天,感到厌倦的读者可能在读包为小说的时候,暂时避免积食的感受。《狩猎时区》展示的是一个男人的世界,征服,友情,迷惑,还有对平庸的坚守和期待。
《狩猎时区》还有另外一个主角,一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刑警,当这部小说结束时,他已经成为一个堕落者。那是他自己的选择,但包为让我们看到他为何会这样选择。他与郎中保都曾面临困境,都在做同样的挣扎,但他不曾像后者那样从平庸的人生中吸取勇气,他的理想主义和对成功的过度渴望,不仅不能使他为社会有更多的贡献,反而将他推向了自己厌恶的反面。在小说的结尾,年轻的刑警扒在窗台上,爬上去和下坠成为两难的选择,他感到自己的力气或要用尽了,在黑暗中无声地抽泣。那其实是我们许多人在自己的一生中或多或少会遭遇的情状。
包为注定还要在闹市中继续自己的琴声,我只是希望这琴声更少一些急迫与愤懑,以便展示更为丰富的世界。《狩猎时区》快要出版了,包为的第三部长篇也已经进入最后的冲刺,此时不由得想起他的首部长篇《有我是谁》辗转寻求出版的情景。多一个人听见自己的琴声,不仅仅是少了一份孤独,更重要的是继续弹奏下去的勇气。
引子
城市的清晨,是最有生气的时候。万木苏醒,朝阳待发等等自然现象倒也罢了,单单聆听一下很难听到的脚步声,也强过天亮后死气沉沉的汽车马达轰鸣。
对于这个离海边不远城市来说,新的一天开始得特别早。年轻人刚刚完成繁忙的夜生活,正考虑洗完再睡,还是节约用水保护地球?老人们已经奔出家门,或骑车,或散步,或慢跑,以各种方式去占领公园、广场、江堤。
早起的年轻人越来越少了,他们有的是时间,不屑与太阳比早。路上的人群中,不是体态臃肿的退休长者,就是千金难买的“老来瘦”。一个穿球衣短裤的高大男人格外醒目,他不老,也不像晨练,行色匆匆,步履矫健,像是在赶路,离他近的人,隐约还能闻得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高楼丛中,太阳半遮半掩地东张西望,像在偷窥这个世界,偷窥这座城市,偷窥这个徒步横穿市区的男人。直到男人停在一处住宅区外,才光明正大地从高楼后探出脑袋。
男人的左脚搭上住宅区围院的铁栅栏上,做起压腿动作。这一会,他才像个晨练者。
路上车辆多了,脚步声渐渐弱下去,一点点被马达的轰鸣吞噬。一辆红色轿车驶进住宅区,男人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入口,交换右脚压腿时,红色轿车又急促驶出。那张静止得略显木讷的脸,闪过一丝变化,很快又消失。
等待换班的住宅区保安,在值班室外不耐烦地踱步。男人不紧不慢地经过,保安突然扬起双手,只是伸懒腰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初春的早上,虽然已见阳光,寒气依旧逼人,是个睡懒觉的好天气。住宅区里,行人稀少,富人们乐意“春眠不觉晓”,遇上的不是送奶人就是园丁。男人的种种顾虑不复存在。虽然如此,来到目的地,冒出的汗水,比跑步还要多。
眼前这个电镀得银光闪闪的防盗门,数不清进去过多少次。昨晚,还与这家主人共醉。
咳嗽了几声,楼道共鸣过后,又恢复安静。
男人从球裤口袋抽出一条硬钢丝,塞进钥匙孔,心里数到九,门开了。
比练习多了两下。
“是第一次的缘故吧?”心里解释,转而又想。“难道还有第二次?”
屋里装饰非常豪华,以前每次来,都要准备许多赞美词讨好主人,而主人几乎带他参观过每一个角落。轻车熟路打开主卧室的门,里面十分凌乱,地毯上撒满衣物和报刊,床上的被子只张开一个小口子,看得出主人走的十分匆忙。他暗自佩服主人,昨夜醉得不省人事,一大早还能驱车两百多公里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