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吞噬了影子,但豪情壮志却在风中飞扬,久久不散。
晨雾未退,朝阳还躲在东面的云间,含羞带怯地半吐金光。
司徒空敲响寒孺的房门。
“小姐,快出来,桃花开了。”
床上,寒孺一个颤抖了下。数日前,她说过,倘使二月桃花开,便随他到天涯海角。
可在这早春时节,晨风依旧彻骨之际,桃花怎么可能开放?
“你莫要诓我,这种天气——”推开窗户,她怔了。放眼望去,小国内,纷纷彩彩、或粉或白,竟是群花争艳。
深吸口气,浓冽的桃花香沁人心脾。
真的就是二月底、晨霜晓寒的时候,她园内的桃花全开了!
是梦?是真?微一提气,她也染上了他的习性,学他穿窗而出。
霎时,和和暖暖的风争先扑上了身,带着一股淡淡的炭味。
“你——”她看到了,小园里,几十个火炉子熊熊燃烧着,提早将春神拉入凡间,点绽出满园的桃花盛放。
“二月桃花开了,小姐。”他带着通红的双眼,哑着声说。
她看一眼园中娇嫩的花朵,微风中,它们摇摆着身躯,婀娜多姿,净是看不尽的美态。
但他憔悴的脸色却更吸引她的目光。
“为什么?”他们相识不过半年,她值得他费如此心思?
“因为我要证明,凡事只要努力,就有可能成真。”
“哪怕结果短如春雾、薄似蝉翼?”
“至少曾经拥有过。”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放弃的代价有多沉重,倒不如放手拚一把。
“不值得。”袍袖轻挥,一个、两个、三个……园里的火炉子全部熄灭。渐渐地,和风中夹杂着一丝寒意,最终变成冰凉一片。
精心呵护出来的花朵最是娇贵,哪里经得起这样的风吹霜冻,粉办离枝、娇蕊坠地,霎时间,满园落花凄楚。
他伸手,一朵桃花飞入掌中,尽管凋零,谁也否认不了,它曾经至艳的美丽。
“值得的。”他跨前一步,将花儿簪上她耳鬓,粉嫩衬着雪白,人面桃花相映红。“天长地久固然可贵,但我们只是凡人不是仙,料不到下一刻的未来,还不如把握当下,尽享欢乐。”
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劝他了,真要用两条命去赌那片刻的恩爱?
双瞳对上他染着浓情的眉宇,点点滴滴都是对她无尽的呵护。
她不明白,他因何情痴至此,更加不懂的是,她心里那不停涌出的热流,也在催促着她——答应吧!轰轰烈烈地燃烧,绝对比了无生气地活着更好。
“从今而后,你别再叫我小姐了。”在他面前,白莲圣女将永远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个没有美貌、有些单纯、又执着到近乎顽固的寒孺。“喊我的名字吧!”
“你——答应了!”正升起的阳光照在他喜悦的眉眼上,熠熠光彩,那是画笔难描的美景。
她轻颔首,允了婚姻,同时也许下终生。
或者她会成为白莲教立教以来唯一叛教的圣女,遭到全江湖的追杀,然而,她不悔。
“寒孺。”他用力抱紧她,感受到这小巧身躯里散发的强烈意志,心头是说不出的感动。“我必不负你、绝不相负。”
“嗯。”她淡淡地笑,知道自己正往绝路上走,但心里却很开怀。
他晓得她并未完全相信他能给她带来幸福,事实上,他自己对这计划都不太有把握,但二月桃花都能开,焉知他无法从皇帝手中抢到她?
“寒孺,我会离开一段时间,去布置几件事,你且在白莲教里住着,等你满二十岁,你我再相见。”
她也不问他想做什么,只干脆地点头。
“需要我给你什么帮助吗?”
“不必,你就跟过去一样生活就好了,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来寻你。”
“好,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