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初雪顺手接过雯芹手中的茶壶,为夏卿逸倒了杯茶水,先试了试温度,再递给夏卿逸说道:“世子,茶水。”
夏卿逸含了一口茶水漱口然后吐在随后赶来拿着痰盂的金华,将口中的茶水吐在痰盂内,反复漱口之后,他才对琉璃说道:“将这女人拖去惩戒房去。”
徐翊华这才完全露出惶恐之色,跪倒在夏卿逸脚下对他哀求道:“世子,婢妾错了,求您饶了婢妾吧!”
纳兰初雪也愣住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就这样便要将人弄去惩戒房,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她侧目看向堂内的其他几个人,几乎一无例外面容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只不过有人遮掩得好点,有的人则根本不屑与遮掩。
琉璃她们便是不屑于遮掩的那类人,她们都是贴身伺候夏卿逸的人,而徐翊华这是一个根本不可能蒙受恩宠的“姑娘”,而就是这样一个“姑娘”居然如同跳梁小丑般想要勾搭世子不成反而被训诫,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那几个大丫鬟根本对这种企图用这种手段爬上世子身的女人厌恶至极,怎么会同情她。
夏卿逸便是最厌恶这种得寸进尺的女人,他受够了这些自以为是的女人用各种方式各种方法勾引自己,若是他没了这个身份,她们还会对自己这般趋之若鹜?
这世上怕是只有她才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是真心善待自己。夏卿逸回想起纳兰秋萱时,一张冷脸瞬时间浮上一抹柔情,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微微低下,眼角上扬的角度漾荡出一抹柔情似水的情绪,潋滟的光波在他低垂的眼眸内流转,记忆像是走马灯,将他们两人少得可怜的相遇情景。
而纳兰初雪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想来若是将徐翊华轰出王府她不会阻止,但是受惩罚的话,那就不同了,古人府内那些所谓的家法,个个都是能折磨死人的狠家伙,她忙走上前去准备对夏卿逸说些什么,耳雅瞧见了后,微微蹙眉,走了上去,想试图劝阻纳兰初雪。
只可惜纳兰初雪决定的事情,倒也很难有人阻止得了,她不落痕迹地躲过耳雅企图阻止她所伸过来的手,语调依旧温和却透着股别样的强硬地说道:“世子,此事怕是罚得太重了,将翊华送去惩戒房实在是……她也是因为想要得到您的喜爱才这般。”
徐翊华那嘤嘤的哭泣声戛然而止,震惊地瞧着纳兰初雪,她完全料想不到这个世子妃会为她求世子爷饶了自己,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夏卿逸被纳兰初雪的话一搅和,便又冷下脸,看向跪倒在自己脚边上的徐翊华,语调透着冷冽气息地沉声斥道:“现在不杀鸡儆猴,以后是不是后院那些女的就可以直接偷偷摸进我寝殿?”说到最后他猛地用手重重地拍在桌上,这一下震得桌上碗盘“嘭”的一声响。
纳兰初雪并没有被夏卿逸这下给吓到,而语调强硬地说道:“这并非是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既然你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就不要在后院养那么多女人,既然养了就应该预见到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别发生了事情就推得一干二净,男人就该敢作敢当,别拿女人来出气。”
此话一出,堂内的气氛顿时间遂降至冰点,夏卿逸脸色差到极致,眉角微微抽动,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却又不得不发作,遂然起身,他扬起手,怒视纳兰初雪,当看着她那没有丝毫畏惧直视着自己的清眸时,不知道怎么他居然想起小时候的那个她也是这般不畏惧自己的身份地位,对他说教,回想起来少有这样的人出现在自己身边,无论是谁都是恭恭敬敬,生怕惹恼了自己战战兢兢的。
一想到这里,夏卿逸高高扬起的手遂然间收回身后,冷漠地对纳兰初雪说道:“注意你的言辞!”说罢,便也拂袖离去,也没再提徐翊华的事情。
而纳兰初雪心底也暗暗长舒一口气,她心里可没表面上这般有底气,毕竟那一巴掌下来她还是得受着,不过之后便施展一回苦肉计而已,现如今倒也省了。
她低下头,伸手抚平裙摆处不起眼的皱褶,等夏卿逸出了内堂才再次抬起头,对琉璃等人说道:“还不快去伺候世子去,翊华这事子也没说要惩处她,此事便这般了。”又对痴坐在地上的徐翊华说道,“妹妹,姐姐也就只能照拂你到这里,以后可得小心,莫要在如此鲁莽。”
徐翊华如释重负,整个人顿时间软了下来,呜咽地抽泣着,点了点头,发出哽咽的话语声:“世子妃……姐姐,多谢您救了婢妾一命……”
耳雅在一旁脸色变了好几番,最后才整理好颜色走了上来,对纳兰初雪感激地说道:“世子妃您心底真好,妹妹们有福了,居然遇上您这般的好人。”不过视线落在徐翊华身上时,神色中竟隐隐有些烦闷,毕竟若是除了这没脑子的女人,自己便能独居柳夙宛,到时候做些什么事情也不会因为这个女人的存在而缩手缩脚,真是可惜了……不过,这世子妃究竟是真好心,还是别有心思?若是想要用这种方法虏获、收买后院姑娘们的心,这招数也太弱了,人心要真的这么容易被收买,那就太不值钱了。
13、是该立威了(四) 。。。
纳兰初雪却也并非真是泛好心的人,毕竟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不会变味的话柄子。若是她过门第二日后院便死了个姑娘亦或是伤了个姑娘,这话传出去,势必会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越传越变味,最后怕是就变成世子妃乃是一个善妒之人,进门第二天久迫不及待弄死后院未受世子雨露恩宠的姑娘,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她可不想毁了名声,所以便决定出手救了徐翊华,救不救得了是后话,起码她站了出来,若是救了兴许还能收买了徐翊华,虽说此人不那么可信,但是多多少少有点用处,若是救不了就是世子固执己见,与她无关。
只不过夏卿逸的反应着实出了她的意料之外,毕竟她还准备演一出苦肉计呢,不过这样也好,纳兰初雪让人送耳雅和徐翊华回屋休息,自己则带着雯芹雯芸慢慢悠悠地向寝殿走去。
再三想来,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莫不成他是因为王爷而对自己忍让再三?所以才不在外人,尤其是王妃的人面前对她动手,回了殿再收拾她?该不会吧……想来想去都住在一起,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她还是进了寝殿。
纳兰初雪进了寝殿,绕过进门的玉曲溪香檀木屏风,便瞧见夏卿逸坐在桌边背对着她这边,不知道想什么呢。
她想了想,能屈能伸,男人就是好面子,罢了,自己说得也是过分了,便也道个歉,化干戈为玉帛吧。想到此处,纳兰初雪便莲步轻点,徐徐来到夏卿逸面前,故作懊恼愧疚地低着头,声音轻弱,仿若是怕惹恼他般小小声道歉:“世子,妾身刚才实在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重伤了您,妾身给您赔个不是,求您莫要生妾身的气。”
夏卿逸原以为纳兰初雪是打算继续纠缠那件事情,正寻思着如何对付她那张利口,哪曾料到她用那任是谁见了都不忍心责骂的楚楚可怜、满是歉意与愧疚的模样说着这些话,倒一时间也不晓得如何责备她,只感觉跟她在一起,就是有多大的力气也无处使一般。
想来她说的话确然有理,只可惜后院那群女人不好处理,不然他真想全部轰出去,以后找机会与父王说道说道,看能不能寻个机会,将她们遣散出府亦或是送人。
纳兰初雪见夏卿逸不言语,以为他还在生气,便继续说道:“世子,妾身……”
“行了,以后说话前记得三思,若是在父王母后面前吐出那等言辞,怕是就得你去受家法了。”夏卿逸扬了扬眉角,声音淡漠地对纳兰初雪说道,“府内绣房给你做了身衣裙,你去试试看,明日回门的时候穿,这张礼单你瞧瞧,若是不妥当,让琉璃差人去改。”说罢让一边候着的金华将礼单递给纳兰初雪。
纳兰初雪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夏卿逸倒是对回门满上心的。她从金华手中接过礼单后,粗略一看便能感觉到王府的财大气粗,样样都是好东西,单单是那两匹翎缎子,就价值不菲。
纳兰初雪又仔仔细细瞧了瞧,觉得已经完全出乎她意料之外,便温柔款款地对夏卿逸说道:“没有什么不妥,多谢世子为妾身如此费心。”
夏卿逸也没再继续端着架子,对她询问道:“岳母可有什么喜好?”
“娘亲的话……”纳兰初雪开始寻思了一番,“来了宣扬城后便喜欢上城东那块一家糕点店卖的老婆饼和桂花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