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在城里盘了一处宅子,准备一家搬过去,您在村子里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就帮儿子注意些别给人口舌。”
孙家阿公面无表情道:“要搬走,不回来了。”
二伯道:“就是暂时搬了,也方便照顾生意不是,儿子还是会常回来看看的。”
“几进的房子,要不少钱罢?有钱吗?”
二伯一怔,脸上露出些不可置信的喜色,试探问:“租还是租得起的,就是买下,现在还没那本钱。”
孙巧儿把早饭端了来,特别给做了个滑嫩的鸡蛋豆腐羹,引得人食指大动。
但孙家阿公恹恹地提不起劲,那勺子舀下去拿起,最终又放下了。
“石头,我几个孩子,你是最有出息的,脑子也灵光。”
二伯不明所以,他都到要当爷爷的年纪,还从没听过几回自己爹嘴里的夸奖。
“做了什么事心里要有数,别以为神不知鬼不觉。”说着,孙家阿公凌厉地眼神直直刺入对方眼中,孙家二伯顿时感觉自己从内到外都被看透透的。
孙家二伯讪讪道:“爹,您看您说的,什么事要鬼鬼祟祟的。”
“哦,那房子看了挺久罢。是个好地段呢,二进。”
孙家二伯一听,顿时汗毛炸起,期期艾艾道:“爹,不就是看着合适,那主人家又是我们老主顾照顾些。”
孙巧儿在边上听着都摇头,自己阿公对孙女偏宠,但对儿子,最看得上的还是老大老二,几句话都给机会他坦白,可二伯鬼迷心窍了还妄图要遮掩过去。
孙家阿公语气十分平静甚至温和,他一向雷厉风行,除了对孙巧儿温言细语,对谁上了火都是一副要瞪眼吃人的模样。
他道:“很早些时候,还没过年,我看见你们两口子去当铺了。”
轰!
孙家二伯脑门上黄豆大的汗珠立时滚落下来,但想来按自己爹的脾气,要是真知道,当时就能活剐了自己,怎会现在才提,于是又一次道:“可不是,我和婆娘那是就想多屯些粮,她以前倒是有两样首饰,我们合计就去当了做本钱。”
“哦,”孙家阿公松弛的眼皮撩了撩,“看来是借给你们的钱少了。”
孙家二伯赔笑:“不少不少,要不是爹,咱们店哪开得了?”
“当了多少?我怎么不知道你婆娘嫁过来还有什么嫁妆首饰?”
孙家二伯越听越不对劲,太平静了,今天自己算是来告别,但自己爹一点也不意外,没问搬家事宜,却一直围着当铺和钱打转,莫不是要自己还钱?
“那是她在家多年私藏了,您以前当家不是说能自己攒私房钱吗。”
孙家阿公恍然大悟似的说:“是呀,可不是私房。”然后他脖子似乎有些僵硬似的,缓缓地转过去彻底和儿子面对面,“那我的玉镯子,怎么就成了你们的私房?”
轰,轰轰,轰轰轰!
九天玄雷莫过于此,孙家二伯被这话炸得顿时面色清白,嘴唇毫无血色,爹知道了,他何时知晓的?
难怪,难怪他出奇冷静,所以,刚才的话,是一直等着自己坦白?
“怎么?”孙家阿公从桌子拉出抽屉,里面一个打开的盒子,素色手帕包裹着一只淡青色的玉镯。
天色渐明,此刻它正透着温润的光,让人忍不住想握住把玩,即使知道它的本质是一块冰冷的石头。
“老二,”孙家阿公眼中透着浓浓失望,“我为啥借钱给你开铺子?你们觉着我没一碗水端平吗?给了老大卤水,他们能干些力气活,你们落下了?”
孙家二伯呆滞地摇着头,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新买的衣裳,让崭新的布料起了不少褶皱。
“知不知道,这玉镯是一条人命!是你姑姑的命!没她,你老爹我早死了!还会有你们这几个崽子?”
孙家阿公的愤怒终于爆发,一口没吃的早餐被扫落在地,听见动静的人都赶了过来,之见孙家阿公脸上电闪雷鸣,整个屋子瞬间风雨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