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心是被冻醒的,她打了一个哆嗦,突然间意识全部回笼,可这样一来,她就越发觉得冷了,尤其是背部,一片僵冷,像是贴在了冰层上一般。
她手足俱是冻麻了,连动弹也无法,只能一点点活动手指和脚,试图驱散那些麻痹的感觉,身下的地面却还在源源不断地汲取她身上的热度,这样下去,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冻死了。
光线昏暗无比,秦心抬头只能看见一扇紧紧合着的窗,正在这时,有人声从那边传来,问道:“怎么样,有动静没?”
另一个尖细的声音忙不迭答道:“没有,下午才哭过一遭呢,问她还是说什么都不知道。”
前头那人顿了一下,没说话,那尖细的人声又道:“长乐郡主平常看着不声不响的,没想到这时候这么硬气,都两日了,还是什么都问不出来,问急了就哭,林侍卫今日来,是主子那边催了么?”
那个叫林侍卫的人道:“殿下派我过来看看,若实在问不出,这样拖着也不是回事。”
那人慌忙道:“是奴才无能,不过,今日,今日奴才一定给殿下一个交代,必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还请林侍卫帮着奴才美言几句。”
林侍卫道:“你手下拿捏着分寸,别闹出事情来,至于殿下那边,我自会如实禀告。”
那人连声应是,等外面人声静了,秦心才有空思索,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她勉强扶着墙爬起身来,胃里一阵似火烧的饥饿感袭来,差点叫她又跪下去,手足都僵了,秦心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打量四周,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什么也没有,难怪她会躺在地上。
可是躺在地上之前的事情,秦心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她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不是准备去师父家的路上吗?师娘说,给她准备了一锅小龙虾,秦心拎了两壶酒,屁颠屁颠就挤着公交去了。
然后在公交车上……秦心蓦然一怔,那些尖叫声和刺耳的刹车声便猝不及防地再次袭来,紧接着便是猛烈的爆炸声,四周都是乘客们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的脸,秦心的脊背上窜起一阵凉意,她几乎站立不稳,退了一步。
是的,她终于想起来了,她乘坐的那辆公交车跟一辆油罐车相撞,然后就爆炸了。
最后秦心到底是没吃上师娘做的小龙虾,师父也到底没喝上秦心买的老白干。
她蹲了下来,紧紧抱着膝盖,然后感觉到有水滴落在手背上,秦心有些惊奇地用指尖蘸了一点,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看了看,那水还温热着,竟然是眼泪。
秦心有点震惊,她虽然是很难过,但是还没到要哭的地步,确切地说,她长了十五年,还是头一回看见自己的眼泪,从前师父还笑着说过,都说女孩儿是水做的,只有秦心,是铁打的,就是把她打折了也别想看见她一滴眼泪。
秦心听了之后,手上力道一个没控制好,不小心就把师兄的胳膊给打折了。
现在想起来那些旧事,秦心又忍不住难过起来,没想到眼泪也跟着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正在这时,那紧闭的屋门被打开了,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捏着一把不男不女的尖细嗓子说:“郡主,您可想好了没有?三日前去抱雪阁做了什么,您实话说了,咱们也好交差,您也好回宫去呀。”
秦心哭着打了一个嗝,扭头看他,眼泪汪汪地骂:“滚!”
这人是有病吗?什么郡主什么抱雪阁?演电视剧吗?
那人惊了一下,像是没听清楚似的,回身问身后的跟班:“郡主刚刚说了什么?”
那小跟班老老实实地道:“郡主说,滚。”
“啊哟,”那人忍不住笑了:“这兔子被关了两天,也会咬人了。”
他踏进门里来,上下打量着秦心,啧啧摇头,随意地拱了手,道:“郡主,您也知道,现如今在这宫里头,风头最盛的就是咱们长公主殿下,您要是得罪了她,能有好果子吃吗?”
“这大冷天的,您穿得也单薄,这里椅子都没有一张,可别冻坏了您金贵的身子呀。”
他假惺惺地说着,秦心的那些难过都被压了下去,她止了眼泪,忽然道:“你过来,我告诉你。”
那人信以为真,面上顿时露出喜色,果然依言过来,秦心仍蹲在地上,她骨架小,娇小玲珑的一个,仰起脸时,显得格外柔弱,因为才哭过,眼睛红红的,眉眼清丽秀美,看着倒真像一只受了欺负的小兔子了,叫人怜惜。
便是那审问的太监也不由心生几分不忍来,他揣着手凑过去,细声细气道:“奴才过来了,郡主请说。”
岂料话音刚落,便感觉到自己的衣襟一紧,他完全没有设防,整个人就被拽得不由自主往下沉,紧接着,便是天旋地转,屋子都在他眼里倒了个个儿,啊哟一声,剧痛猝不及防地袭来,竟叫他一时间站不起身了。
秦心站起身来,红着眼睛骂道:“上一个敢这么跟我冷嘲热讽的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你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