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目望去,四下茫茫,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肩上驮着一人,沈鸾走得极慢,深一脚浅一脚踩在雪地上。
“你……”目光无意瞥向裴晏后背的血痕,沈鸾忍不住心惊胆战,“你还好罢?”
裴晏冷笑出声:“……你担心我?”
沈鸾别过脸,双眉紧皱。才刚在橼香楼,她还想着杀了裴晏,以绝后患。
不想变故横生,转眼对方竟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心口狂跳不已,只是未待沈鸾多加思考,视线不远处,忽的出现一座破草屋。
草屋摇摇欲坠,在风雪中不堪一击,然也算避身之地。
方圆十里,并无百姓存活的踪迹。
这草屋,也许久未有人入住,屋内空空如也,只有一张破席,再无其他。
沈鸾将人扶至席上,她全无照看人的经验,这会手足无措。
左右张望,最后又将目光投向裴晏。
不怪她,这草屋荒芜破败不堪,立在风雪中自身难保,更别提有救命之药。
沈鸾揉着眉心,为生死不明的裴仪和几个丫鬟忧心忡忡。
倏然手腕被人夺了去,沈鸾整个人为之一振:“你作甚?”
裴晏目光淡淡,黑眸晦暗:“……不疼?”
手心还有碎片残留,血珠点点。
长安郡主何曾受过这么重的伤,小时候偶尔擦破皮,都足以闹得府中人仰马翻。
适才顾着忧虑,沈鸾一时忘记这事。
经裴晏提起,她视线重落掌心,十指连心,怎么可能会不疼。
她咬牙:“我……”
蓦地,忽听衣帛断裂之声,沈鸾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裴晏从自己长袍撕开一条布带。
“忍着点。”
幸而那碎片扎得不深,只是看着可怖。
然沈鸾眼中还是蓄了泪珠,不想让裴晏看见自己的狼狈,沈鸾别过头,望着窗口发呆。
看不见,手上的触感更为清晰。
裴晏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握着自己纤细手腕,他力气极大,攥得沈鸾生疼。
裴晏自屋外捧来一抔雪,细细覆盖在沈鸾手心上。
白雪刺骨,冻得沈鸾一个哆嗦。
她不敢看自己手上的伤口,紧闭双目。
朔风凛凛,窗外冷风呼啸而过。
御寒的斗篷落在八宝阁,沈鸾抱腿缩成一团。
手上触感清晰,落在手心的雪早化成一滩清水,她知道裴晏握紧自己的手腕,知道他一点点擦去自己手指上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