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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部分(第1页)

历昆仑,却是心甘情愿。如今他虽伤心失意,可待日后想起能如此助你逃离朝堂,当会有无尽欣喜。易地而处,我也必会如此,你,也会如此。”

林凛颤巍巍地道:“可,可我连那一面,都不肯相见……”

“凛凛,”白析皓打断他,道:“你若见了,岂不前功尽弃?再则,你见了他,又有何用?当断不断,不是你的做派啊。”

林凛点头道:“我自然晓得如何去做方为妥当,只是这么做了,心里却止不住要难过。”

白析皓心中忐忑不安,禁不住试探着道:“你,你对厉昆仑……”

林凛惊诧地睁大眼,道:“析皓,你怎会作这般想?”他有些难言,调转视线,支支吾吾地道:“别说我眼下这种状况,便是能,能,也,也断不会舍近求远……”

他便是立誓斩断过往,重新为人,那内里,却仍是温文含蓄的性子。能说到这个份上,已是极致,白析皓大喜过望,握着他的手禁不住发抖,连声道:“凛凛,好凛凛,你才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林凛这次却紧闭双唇,怎么也不肯多说一句。白析皓呵呵大笑,一把将他抱入怀中,摇着他道:“你说的,绝不舍近求远,林公子千金一诺,可不许食言,不,是我定不会离你半步,定不叫你食言。”

他身上毫不掩饰的纯粹欢乐似乎也有些感染到林凛,令适才不得已伤了厉昆仑的愧疚冲淡不少。他任由白析皓拥着自己,想着这人如此骄傲不凡,原本合该阅尽风花雪月,洒脱肆意,宠辱不惊,却因着自己一句甚至算不得承诺的话而高兴得如同一个孩童,心下感慨万千,脸上却也不禁露出淡淡微笑,纵是想提醒他,才刚那话,不过是假设,做不得准,自己心如枯槁,又如何能回应这等深情厚意?可白析皓的欢乐太过温暖单纯,令他不忍破坏,这样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马车往前,继续奔走。厉昆仑既能找上门来,白析皓仔细想了想,游船上的杂役奴仆,不是白家多年的老伙计,便是受了自己极大恩惠的,若是泄密云云,不太可能,唯一有问题的,便是那自己医治过的病孩母子。自己当日冲撞傩礼,火中救人,想必在那等乡野之间流传甚广,而当中唯有这母子二人,知道“夫人”的存在。厉昆仑何等人物,只要稍微有心,一探之下,便容易推测那前因后果。白析皓心知自己虽为神医,平素却将医德等物视为狗屁,如此大费周章救一个穷人家的孩子,根本就情理不同,除非为了某人。而这世间,不会对这等事坐视不救,又能遣动自己的,除了当日的萧墨存,如今的林凛外,还能有谁?

他本就不是善于谋略盘算之人,如今一回想,才发觉自己定的行程计划,破绽百出,不由浑身冒出一层冷汗。他面有忧色,林凛与其如此亲近,如何不知?当下一笑,问道:“析皓可是忧心会被人察觉我诈死之事?”

白析皓满心不愿,却也不得不点点头,他虽艺高胆大,可那追查萧墨存的两拨人,都非同小可。想了想,白析皓道:“不若我们改道,不去温泉别院了。”

“不用。”林凛笑了笑,道:“只管去了,无需改道。”

“可我担心……”

林凛拍拍白析皓的手掌,微笑道:“无需忧虑,厉昆仑会帮咱们。”

“你,你如此信得过他?”白析皓心里有些吃味。

“析皓,”林凛好笑地看着他,道:“追查我的共有两拨人,皇上和凌天盟。凌天盟那边,当日萧墨存自尽,是有目共睹的事,那个二当家既然能允小宝儿将萧墨存的尸首运走,不管为了什么,只怕私心里,便是萧墨存死了,也是巴不得他离得越远越好。衣冠冢假墓地这些,他自然会做,一是要全了凌天盟鸡鸣狗盗的狭义之名,二是,”他顿了顿,淡淡道:“他一直觉得萧墨存是祸水,正好借此绝了他们首领的心思。故凌天盟有徐达升在那坐镇,暂时不用担忧。”

白析皓听他语气尽管平淡,可却透着深深的忧色,心疼得紧,忙岔开话题道:“那朝廷那边呢?”

“朝廷那边麻烦点,当今皇上精明过人,只凭传闻,断不会轻信。可厉昆仑为官十数载,虽不屑于钻营取巧,然官场上瞒上不瞒下的那一套,他也心知肚明,不然,不会年纪轻轻,就官居一等带刀侍卫。如我所猜不错,他定会想一条死无对证的法子来。”

“死无对证?”

“析皓,你是江湖中人,不懂得朝堂那些猫腻,”林凛微笑了起来,道:“下级糊弄上级,讲究的是真中有假,假中有真,萧墨存到底死了不曾,无人亲眼所见。可那小太监却是活着的,只有他最后见过萧墨存。厉昆仑要圆这个谎,便必须让小太监死。”

“怎么说?”

“那还不容易,世上险情处处,被盗贼劫杀了的,失足掉下深渊涧的,穷困潦倒,饥寒交迫饿死的,山高皇帝远,难道皇上还会指派人来求证不成?便是求证了又如何,伪造一场事故,对厉昆仑来说,还不是轻而易举?”

“我有些明白了,”白析皓笑道:“厉昆仑上奏的,只怕便是一半实情,一半虚情。皇帝在凌天盟应有暗探,查证萧墨存自尽,非常容易,至于徐达升放了小宝儿出来这等事,有心查证,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小宝儿在寻厉大将军途中,出了意外,将那遗体并自己均翻下山崖,厉昆仑找到之时,只余下两具尸首,不得己当即烧成灰,扶灵北上,以全旨意。”

“是啊,”林凛赞许地点点头,微笑道:“如此一来,皇帝便是疑心,也无法责怪厉昆仑,该赏的还是赏。既然萧墨存都死了,林凛自然该干嘛干嘛,至于你白神医,伤心过度,一夜白发,从此闭门谢客,寄情药理,如此可好?”

“自然是好,本来我也需全力为你解毒,乏术啊。”白析皓呵呵低笑,又道:“不过,若白神医不去找凌天盟的麻烦,似乎也说不过去,不若过几日,我让那等欠我人情的江湖豪杰去挑他几个分舵,再嘱咐各地药铺,凡凌天盟的生意均不与他做,如何?”

林凛默然不语,良久方道:“能不要接触他们,还是,不要接触他们吧。”

若按白析皓的脾气,此番只怕是要挑上凌天盟总坛,一举杀了沈慕锐方才解恨。只是又想,沈慕锐失了爱人,此刻哀恸,只怕很深,如此日日活着,受那等悔之晚矣的痛苦,实在比一刀杀了他还好得多。只是这话却不能当着林凛的面讲,他握紧林凛的手,笑得甚是得意,只觉天地寂寥,唯有此人足矣。

被厉昆仑这么一耽搁,马车足足走了一天,待到黄昏,方抵达白析皓的别院。树影森森之间,之间一处精巧的院落露出飞檐,占地不小,屋舍分布却错落有致。这里附近村落不少,此时远远望去,也能见着处处炊烟。那别院大门挂起大红灯笼,管事的在邬智雄敦促下,早早领着丫鬟仆役上下打扫,此时均齐齐站在院外,等着那几年不来一次的主子莅临这里。

等了半天,方见着远远一辆灰扑扑的马车缓缓而来,一应仆役侍从全无,管事的是白家老人,知道白析皓喜欢独来独往,见此倒也不吃惊,底下奴仆们却诧异不己。他们多非家生奴才,不过是别院买下后,又招募过来的,对那未曾见面的家主好奇得紧。想着能如此大手笔置办偌大一处宅子,却只作偶来歇脚的别院,该是何等富贵之人,出门自然仆役成群,讲究异常,谁知一见,却只有一辆朴素无华的马车。

马车一停,白析皓跳了下来,一眼瞧着黑压压站着数十人,脸色登时一沉,邬智雄并管事的迎了上来,还没来得及问安,便被白析皓呵斥道:“怎么回事?哪里弄来这许些人?不知道我这里是炼药静养的所在么?”他目光甚为锐利,一眼瞧见,那静候着的,除了一干奴仆,另有两个打扮俏丽,穿红戴绿的女子,瞧向自己的眼神含羞带怯,一望即知,是管事弄来的侍妾之流。若是平时,他便是瞧不上这等紫色,也不至于如何发作,可现在林凛就在后面车中,好不容易,两人关系才有点进展,如何能让他见着这个?

白析皓眼神愈发阴狠,直勾勾地盯着那管事,冷冰冰地道:“白季春,我还不知道,你这么会办事。”

那管事吓得有些腿软,勉强笑道:“爷,这,这都是小的分内之事。”

“你的分内之事,倒管到我的头上来了,好一个忠心耿耿的奴才!”他眼神微眯,手慢慢举起,邬老大忙道:“主人,万万不可,夫人还在车中呢。”

白析皓神色一凛,放下手,对那哆哆嗦嗦的管事咬牙道:“立即将那两个女的给我遣了,没用的家仆也都遣了,你若是再让我见着这么多人跟集市一般,休怪我不念旧情!”

管事的汗如雨下,头点得如啄米鸡一般,白析皓扬声道:“我与夫人在内院,平日里除了近身服侍的几人,其余人若敢靠近,莫怪我家法无情!邬智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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