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这样愤愤说了不少,这才觉得心里这口气没那么堵得慌。抬头见小丫头蜜儿依旧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瞧着自己的裙角,心里不由得一阵后悔,怎么平白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话。
蜜儿只是觉得今日的皇后与平时不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只听皇后唤道,“来人呐。”一位年纪略大的太监很快跪在了自己面前,皇后铁青着脸色道,“蜜儿方才偷了本宫的金枝钗,被本宫发现已经认罪。不知这宫人偷窃,该如何惩罚?”
蜜儿心中一惊,抬头望着皇后绝情的眼神,哭道,“娘娘?娘娘?奴婢没有啊,奴婢冤枉啊。”皇后懒懒摆手道,“本宫是六宫之主,应当以身作则。毓秀宫里的宫人就更不能犯错,蜜儿,杖毙。”
大太监心中一寒,瞧着蜜儿不断叩头而出血的额头心中不忍,面上还是答应道,“是,奴才遵旨。”皇后瞧着他们拖走了陪伴自己许久的蜜儿,长舒了一口气。
而春禧殿中,此刻香寒急切跑进殿内说道,“娘娘,不好了。大皇子和二皇子打起来了。”万贞儿尚且没有着急,心想这两个一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可打的。可香寒接下来的话让她大惊失色。
“今儿在太后娘娘那,两位皇子争着吃一盘蜜橘。剩下最后一瓣儿的时候,两个人谁都不肯相让。结果咱们嘉儿一甩手,竟然把盘子甩了起来,打在了二皇子的头上。”香寒一口气说完,万贞儿早已起身往太后的殿里去了。
万贞儿到太后处的时候,朱见深正瞧着二皇子头上的伤口,丽贵妃在旁边替二皇子抹着眼泪。“皇贵妃姐姐总算来了,您也瞧瞧大皇子给我们德儿弄得大伤口,这得是多大个疤啊。您说,这事怎么办呢。”
到底是顾忌着皇帝,丽贵妃的话语虽然气势咄咄逼人但却并没有失礼的话。万贞儿也知道是嘉儿做得不对,赶紧上前赔礼道,“这事确实是嘉儿不对。只不过嘉儿从来不是好发脾气的孩子,今儿这事许是有些蹊跷。”
丽贵妃顾忌着皇帝和皇太后,薄怒道,“难道皇贵妃娘娘觉得是德儿挑衅在先?如今德儿刚一岁有余,大皇子比德儿打了三个月不止。难道德儿还能欺负大皇子吗?”
皇帝虽说素来喜爱嘉儿,可是瞧着德儿的伤口不浅,心里也颇有些不忍。朱见深原本是希望朱祐嘉能承担起国之重任的,但眼下瞧着他如此暴虐的性情,难免失望,当即闭口不言。
☆、上梁不正
眼瞧着太医为二皇子头上包裹着厚厚白纱,万贞儿的心里也是十分怜惜。回头瞧瞧自己的儿子,却见嘉儿身边的安宁送过来一个困惑的眼神。万贞儿很快明白过来,安宁也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万贞儿正要开口,却听见皇太后说道,“这事终究是出在哀家宫里。哀家觉得皇子还小,终究是不懂事。若说有错,也是教导不善的错。”瞧着皇太后的眼神如刀子刮到万贞儿的脸上,皇帝正要说话,皇太后却没给皇帝留空子。
“依哀家看,全都是皇贵妃的不是。哀家前几日就听说皇贵妃用装满了水蛭的水盆给良贵人洗脚,导致良贵人小产。如今大皇子有如此的行事作风,焉知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
皇太后的这句话让万贞儿如一盆冷水泼在身上,虽说明知她说的不对,可这话依然如寒冬冷冰一样伤人。万贞儿的心里十分难过,面上却依然是坚强的笑着,“太后娘娘此言差矣,本宫用皇太后给良贵人洗脚是因为良贵人谋害臣妾性命在先。更何况,臣妾有如此行事作风,焉知不是效仿太后呢?”
万贞儿此话十分僭越,皇太后的脸上呈现出恼怒之色,“放肆。皇帝,万氏如此不讲伦理纲常,皇帝也不斥责吗?”朱见深向来厌恶这位自私鲁莽的亲生母亲,只碍于孝悌之名才勤加侍奉。“后宫之事皆是皇后之责。今日之事,朕会交给皇后处理。”
瞧着朱见深要走,皇太后勃然大怒道,“站住。今日之事,皇帝若是不给哀家一个交代,哀家从此与皇帝断绝母子情分。”皇帝果然站住脚步,似有不信的望着皇太后。
丽贵妃适时说道,“陛下哥哥和太后娘娘平时一向母慈子孝,今儿却因皇贵妃姐姐几句话而起了纷争,真是皇贵妃姐姐的不是。”
万贞儿素来了解儿子的性情,虽说只有一岁,但从来不是个性情不好的孩子。今日之事一定有皇太后的手脚在里面。瞧着安宁坚毅的眼神又望了过来,万贞儿没有说话,只默默点了点头。
得了万贞儿的默许,安宁立刻从人群中走出来,打破了僵局。“启禀各位主子,奴婢有话要说。”丽贵妃知道安宁也不是个善茬,拦道,“几个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安宁冷冷道,“奴婢有话要回陛下。”
皇太后怒道,“如今宫里的人越发大胆,一个奴才也敢拦着哀家和皇帝说话了。来人,给我把这个贱婢拉下去,掌嘴八十。”皇帝的心里正满腔怒火,也颇埋怨安宁没有教育好皇子的罪过,因此也没拦着。
万贞儿虽然急急说了几句,可皇太后的人已经来到安宁跟前,三下两下就拖起了安宁。安宁也十分焦急,死命的往出挣脱。这一挣不要紧,却踢到了皇太后殿内的一架琉璃屏风。皇太后还没来得及发脾气,就听见屏风后面呀的一声惨叫。
众人回头一瞧,只见苏贵人正满脸惊慌的站在屏风后头。屏风碎落,满地的琉璃晶片。苏贵人仿佛站在一群黄色的菊花之中,甚是突兀。就连丽妃也惊讶说道,“苏贵人?苏贵人怎么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