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看了眼凤璘,虽然气色很差,却不至于危及性命。
“哎呀,这个妹夫真是折腾人哪!”他故作忧愁,想说几句抱怨辛苦的话报报功,一抬眼看见月筝立刻傻住了,“你……”他不知道月筝受困敌营,见妹妹瘦成这样心疼又惊诧。
“哥……”月筝腿脚无力,月阙赶紧抢步过去搂住她,她背上嶙峋的骨感让他的心都拧起来了,不禁皱眉大骂:“凤璘真穷到没饭给你吃吗?!”
月筝眼前一片模糊,紧紧环住哥哥的腰背,幸好他不知道,幸好他没涉险来救他……她不能失去凤璘,也不能失去他。
“师父跟你来了吗?”她哽咽着说,因为兄妹俩都不善于对彼此说温情的话,玩笑话又因为酸楚而说不出口,都沉默了,月筝只好随便找了个话题。
“没……”月阙悻悻,“师父看不上凤璘,不要给他当军师。”
“那解药呢?”月筝着急,师父的脾气别扭起来神仙也没办法。
“放心,放心,在这儿呢。”月阙放开妹妹,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容子期,让他用温水给凤璘服下,又捧起妹妹的脸细瞧,啧啧感叹,“师父要成精了。”
月筝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这人还是那么说话不分褒贬。
“真的!”月阙瞪眼,好像是见月筝不以为然十分不甘,“师父说了,凤璘的病有药医,你的病是没药医的!”随即又十分担忧,“你到底是什么病啊?怎么都成这样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香兰一撇嘴,接口说:“傻病!”
月阙听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连点头,月筝佯怒板起脸,在哥哥腰上狠掐了一把,听月阙跳脚喊疼,忍不住又笑了。
她的确是又回来了……她的凤璘,她的生活。
第29章结丝之难
房间被弄得格外温暖,香兰特意在火盆上煮了一小锅茶,水汽和茶香让月筝心神安宁,被精心地照顾着,躺在暖和松软的被褥里,月筝这么长时间来终于睡了最踏实最香甜的一觉。
极轻的谈话声让她悠悠醒来,屋里已经点了灯,她竟睡了整整一天……
医官来给凤璘换药,正半跪在躺椅前细看剧毒解去后伤口的情况,容子期为他端着灯。医官惊喜地提高了声音:“伤口终于开始愈合了!”
凤璘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吵醒月筝,医官面有愧色地点了点头,复又压低声音:“王爷,虽然伤势好转,刀口附近发青的皮肉还是聚集了残毒,恐怕——”医官皱眉细细检视伤口,凤璘却看见月筝起身,脸色异样苍白,她焦急地下床走来看他的伤情。凤璘赶紧对医官做了个眼色,让他别再说出让月筝更担心的话,医官会意,不再吭声。
月筝本以为自己有了心理准备,在看见凤璘从左肩一直漫延到右肋的伤口时还是惊痛地捂住嘴巴,她吓坏了,凤璘润玉般的肌肤上这样的伤口显得格外狰狞骇人。
她突然十分恼恨,恼恨所有的人,勐邑人,凤珣,隽祁……她自己!她连孙皇后也恨上了!她舍不得让亲生儿子出战,就这样逼迫凤璘!凤璘这罪都是替凤珣捱受的!勐邑贵妃还知道让儿子出征立功,皇后和凤珣就知道躲在凤璘身后抢功劳!他们在都中锦衣玉食,不齐心抗敌还处处使坏,说不定得知凤璘受伤暗暗期盼他一死了之!她很替凤璘不甘,从这一刻起,她再不觉得有什么对不起凤珣。
她太心疼了,心疼得全天下人都被她怪上。凤珣的友情,隽祁的恩义……全都比不上凤璘所受的苦楚。
凤璘勉力笑了笑,安抚她说:“我已经全好了,你不用担心。子期,送月筝去前厅休息,记得……”医官用探针探了下他胸口伤处的深度,疼得他哆嗦了下嘴唇,额头顿时冒出一排冷汗,缓了一下他才继续说,“多在厅里加个火盆。”
“不!我不要出去!我就在这里陪着你!”月筝发脾气,这股执拗主要还是冲着她自己,在凤璘最虚弱最需要亲人的时候,她总是不在。
医官为难,皱着眉不动,显然是不想在月筝面前为凤璘割肉治伤。
“王妃,你还是避开吧,不然王爷和医官都不能专心疗伤。”容子期有点儿着急,半推半拉地往外赶月筝。
月筝沉着脸不乐意,又犟不过容子期,在门口僵持着不走。
“筝儿,别闹,去吧。”凤璘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
月筝敌不住他这样的口气,像被抚顺了毛的小猫,乖乖地点了下头。
“子期,给王妃把披风拿上,外面冷。”凤璘淡淡吩咐,因为伤口疼痛,声音轻而疲倦。
月筝接过容子期递来的披风,一步一回头地往外走。容子期关上房门,让她在前厅什么都听不见。独自坐在厅里有些无聊,又担心凤璘,时间过得十分缓慢。月筝嗅了嗅空气里淡淡的茶香,干等也无聊,不如做些茶叶蛋当宵夜,一会儿和凤璘一起吃,自从受过饿,她就对吃异乎寻常地感兴趣。
帅府的厨房就在后厢右侧,夜来风大,月筝裹紧披风,刚转过围廊拐角,就听见香兰高声嚷嚷,“……我凭什么不能说?我已经告诉少爷了,怎么样?杀我灭口都迟了!难道原家人都活该被你们耍得团团转吗?!”
月筝一惊,这里是卫皓的房间,听香兰的口气也不像撒娇吵闹,她忍不住贴着墙站住,细听房间里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