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站在两侧山坡上的敌军弓箭手,很快发现了形势不对,慌忙调转角弓和大黄弩,朝着刘秀等人泼下一道死亡之雨。
队伍最左侧的刘秀,盾牌上瞬间插满了雕翎。他所掌控的挽马,也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悲鸣一声,倒地而死。就在马车即将倾覆的瞬间,他猛地纵身而起,如展开翅膀的鲲鹏般,跳向了邓奉所驾驭的马车上,手中盾牌在双脚与车厢接触的同时,迅速竖起,遮住了自己半边身体。
“呯!”朱佑的身体,从另外一侧跳起,重重地落在了严光所驾驭的盐车顶部。盾牌挡住从另外一侧疯狂射过来的弩箭与雕翎。
他先前所掌控的马车,也插满了箭矢,却没有立刻翻倒。而是借着惯性,继续歪歪斜斜而前,碾过挽马的尸骸,碾过一丛荆棘,撞断一株矮树,然后才撞在石头上,粉身碎骨。
白花花的精盐从破碎的车厢里飞了出来,雪一般撒了满地,被夕阳一照,亮得扎眼。埋伏在山坡上的弓箭手们,都知道如今精盐在冀州的价格,刹那间,心疼的手臂晃了晃,射出的羽箭大多数都不知道去向。
“快射,快射,射那两辆马车,杀鸡儆猴!”手持大黄弩的伏兵,与手持弓箭的伏兵,明显不是来自同一家。见弓箭手们被精盐晃花了眼睛,气得大声催促。
然而,催别人归催别人,他们自己手里的大黄弩,却来不及再重新张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秀等人的马车去远,眼睁睁地更多的马车从山谷狭窄处冲出来,在向前奔行中,汇聚成一道洪流。
车速不快,但数量众多。一旦形成规模,气势丝毫不输于从外面冲进来的精锐骑兵。而当最外两侧车辆的上驭手,将生死置之度外,弓箭对车队的威胁立刻迅速减弱。大部分羽箭,都射在了最外两侧的车厢板上,徒劳无功。小部分羽箭虽然命中了挽马,但只要没造成致命伤,在群居动物本能的驱使下,挽马依旧会选择紧跟队伍,只到体内的鲜血流剩最后一滴。
“射马,射马,不要射车厢,你射车厢管什么用!”一名军官打扮的家伙,被手下的表现,气得七窍生烟。扬起带鞘的环首刀,四下乱抽。还没等他发泄完了心中的恼怒,忽然间,又一块石头凌空而至。“啪!”地一声,砸在了他的脑门上,红光飞溅。
“啊!”军官被砸得眼前一黑,当场晕倒。更多的石头陆续飞了过来,砸向附近几个刚刚重新张开大黄弩的伏兵,砸得这群恶棍头破血流。还没等其他弩手看清石头从何处而来,半空中,忽然又响起了一声清叱:“狗贼,去死!”,下一瞬间,有个矫健的身影从附近的岩石上飘然而至,手中钢刀横扫,带起一团血雾。
“去死!”
马三娘从敌军脖子上收回钢刀,奋力下剁,将晕倒在地的军官一刀两断。双脚猛然发力,她人刀合二唯一,直接扑进了弓箭手的队伍深处,白刃翻滚,砍出一道血肉长廊。
“杀啊,杀一个够本儿,杀俩赚一个!”几名轵关营的喽啰,踩着马三娘探出来的通道,咆哮而至。刀砍斧劈,将弓箭手和弩手们,杀得抱头鼠窜。山地上拼杀,他们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山外的人。况且对方手持的还是弓箭和大黄弩,适合远攻而不适合贴身肉搏?
“杀,凑近了杀,弓箭能远不能近!”刘隆的身影,也从另外一侧山坡上出现,手中钢刀上下挥舞,将几名弩手和弓手砍成了滚地葫芦。
十几名太行山好汉,紧随其后。刀矛并举,如入无人之境。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更何况是名满天下的太行好汉!就在刘秀翻身跳上车辕,与邓奉、严光、朱佑三个结伴而出的同时,他们就跟着刘隆一道攀着岩石翻上了峭壁。
他们的反应速度不够快,没能跟刘秀一道结伴,驱车逆冲敌骑。但是,他们却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同伴去拼命,自己转身逃走。他们冒着被摔得粉身碎骨的风险,攀越山岩,潜行到了伏兵的身边。他们即便没有能力将伏兵拼光,至少也能干扰弓箭手的视线,让马车上的勇士们,暂时摆脱后顾之忧!
他们的援助,来得无比及时。
感觉到来自的两侧乱箭忽然停滞,刘秀立刻放下的盾牌,从车厢上捡起了预先准备好的长槊。
朱佑将手中盾牌化作飞剑,大吼一声,掷向了对面,紧跟着,俯身也抄起了一杆长槊,一个健步,从自己所在的车厢顶,跨到了刘秀的身侧,与他并肩而立。
赶车的严光笑了笑,从腰间拔出匕首,狠狠刺向了面前挽马的屁股。
“唏嘘嘘嘘——”受了伤的挽马大声悲鸣,速度陡然加快,不管不顾,超过了邓奉所控制的盐车,迎头撞向敌军的队伍。
就在两车彼此拉开距离的瞬间,严光从车辕处飞了起来,掠过半丈远的距离,稳稳落在了朱佑的身侧。右手迅速后拉,从背上解下一支大黄弩。
四车归一!
驾车的驭手,只剩下邓奉一个。他忽然仰起头,放声大笑,双手抖动缰绳,直扑敌骑的正中央。
求学四年,博览群书,他最喜欢的,却只有一句话。
自反而缩,
虽千万人,
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