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言见他隐忍,立时叫琼华扶着起身上了车内。待在软塌上坐定,就见江潋弯腰进来。坐在了她对面。
琼华将缎帘都放好,隔着帘子与宋言道:“眼看要下雨了,兵士们要搭帐子,俾子叫他们尽量小点声。”
宋言道无妨,又去看江潋,两人中间相隔两臂之距。不远也不近。此时他唇上本就浅淡的血色也渐渐退去。垂眼靠着车壁,双手撑在膝上。
“国师为何不提前说?”
江潋隔着一盏纱灯抬眼看向宋言。就见她面上升起些酒后的红晕。许是猛然进了车中闷热,鼻尖浮起了些细小汗粒。
但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像盛着清水。等着他回答。
“臣疏忽了。”
嗓音微哑,带着颤栗。
他原本想叫她的,但看她乐成那样,便想着等一等,再等一等。这一等,便到了发作的时候。
宋言猜不透他。此时听他说完,心里止不住往下沉。对于这个年轻国师的好奇,她一日都没有停止。
但他与她之间,隔得似乎也不只是高位者与臣下的那一层距离,还有些难以捉摸的东西。
宋言看不透,也猜不透。
有江潋在侧,头疾的那点痛觉此时远不及酒后的晕眩。
宋言不想再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了一般侧卧进了软塌里。
江潋只看了一眼因侧卧起伏的玲珑曲线。立刻垂了眼。
今日车中空间狭小,没了遮挡,宋言想看看他是如何从头至尾的忍受蚀骨之痛。一双眼睛直直看着他不在动弹。
江潋额间滑下些冷汗,汇聚在下颌,又滴在双腿上附着的衣料上。
一团小小的洇湿渐渐汇聚变成一大片。他感受着宋言的目光,牙齿咬的发颤。
被她看了半晌,似再忍不住,他只得微松了些齿间力道出声:“殿下可否给臣些体面?”
宋言双眸依旧一动不动,半晌没有动静。
车外搭帐子的人声已经没有。雨点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是一场又急又狠的暑雨,似是势必要将这接连几日的闷热驱散,不过几息就成了瓢泼大雨。
湿润的凉气从四面飘进。车中不仅不在闷热,甚至渐渐生出些寒气。
宋言看着江潋那双手,手指修长漂亮,但这时候已经有些扭曲变形。
眼睫闪了闪,目光上移挪到他虚弱苍白的面上。两腮咬的死紧,平日里清隽出尘的一张脸也即将接近扭曲。
打算好了的事情在这一刻改了主意,她最终还是缓缓起身,拿起灯罩,呼出一口酒气将烛火熄灭。
车中犹然陷入黑暗。只剩车外雨声急促,车内的任何轻微声响都彻底被掩盖。
江潋牙关一松。缓缓溢出几声沉长喘-息。
“国师。”
江潋陡然睁眼,准确的看向宋言双眸。
“那张小榻我从未用过,国师累了便躺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