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又在谈可汗的事了吗?”他吃惊地问道。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悍妇索菲娅(6)
“现在大家只有一个念头——进军克里米亚……这件事我们避免不了,我亲爱的人。打了胜仗回来,你爱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那时候,你就会比最强的人都要强。”
“可是你应当了解,索菲娅·阿列克谢耶芙娜,我们不能打仗。”他一脸苦笑。
“别的事情等克里米亚的仗打好以后再说,”索菲娅坚决地说,“我早已准备好一道诏书:任命你担任总司令。我要白天黑夜替你祈祷,我要步行到所有的修道院去参拜,我的老爷……你打了胜仗回来,谁还会说一句闲话?我们的事也用不着再不好意思地遮遮掩掩了……我完全相信,上帝会帮助我们反对可汗的。”
索菲娅从床边站起来,抬眼望着他那双瞅着别处的眼睛。“瓦夏,我不敢告诉你,在普列奥勃拉任斯科耶,那个强大的沙皇正在成长起来,他已经快15岁了。听说人长得像竿子一样高。他下了一道诏书,把所有养马的统统召了去,跟他一块儿玩军事游戏。可是他们的军刀和火枪都是铁铸的……瓦夏,把我从罪恶中救出来吧!”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把手从她的手里抽出来,索菲娅凄苦地笑了一笑。
“我们不能打仗!”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痛苦地嚷道。“我们没有合适的军队,也没有钱。噢!我那伟大的计划!完全落空了!有谁赏识这些计划?有谁了解这些计划?天哪,只要给我三年,没有战争就好啦!”
他绝望地摆了摆那花边袖管里的手……说话也好,劝导也好,拒绝也好,反正全没有用。
索菲娅整个冬天都在召集贵族民军。
要那些贵族地主离开他们的村子,这可真不容易。总司令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戈利琴发出严厉的命令来威胁他们。而地主们却还是不慌不忙地从他们暖和的炕床上爬下来。
“好一个心血来潮的念头——要打克里米亚!谢天谢地,我们跟可汗已经订下了永久的和约。我们纳给他的贡品也不能算难以负担,干嘛又要平白无故地给贵族添麻烦?这是戈利琴家的事啊——他们要靠别人的劳动来猎取自己的荣誉。”
他们找出种种的借口:害病啦,或是太穷啦,或是人根本不在啦。有的还故意搞恶作剧——一个冬天,有人为设法逃避远征,便穿上黑衣服,叫士兵们也穿上黑衣服,自己骑上黑马,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般,赶到军营里,把大家吓了个半死。
“准有倒霉事儿。”团队里传开了这样的流言,“这回远征,咱们是不会活着回来的了……”
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勃然大怒,写了封信到莫斯科,给那个被他留在索菲娅左右的沙克洛维特。“千万得弄一道圣旨下来,对付那些欺人太甚的家伙:让他们失去领地,终生幽禁在修道院里,把他们的村子分给一些无以为生的人——用这种严厉制裁的办法来使个个人发抖,看他们还敢如何……”
圣旨是下了,可是因为心肠软,一看见那些恶作剧的人流着眼泪,恳求他开恩,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就把他们宽恕了。
这件案子刚一了结,谣言又在军队里传开,说是有天夜里,有人把一口棺材偷偷地放在戈利琴公爵的小木房的穿堂里。
人们都发抖了,大家悄悄地谈论着这件可怕的事。据说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那天喝醉了酒,冲进黑洞洞的穿堂里,用剑往空荡荡的黑暗中砍劈。押送辎重车的人们,看见一群白狼在草原上凄厉地嗥叫,牲口无缘无故地倒毙了。有天刮风的夜里,有一头公山羊发出人的嗓音叫着:“大祸就要临头了!”
悍妇索菲娅(7)
积雪融化了,和风从南方吹来,河边和池畔的柳树已透出新绿。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的心情比乌云还要阴沉。从莫斯科传来一些使人扫兴的消息,人们都嘲笑克里米亚远征:“可汗已经不再等待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光临了;在克里米亚,在君士坦丁堡,在全欧洲,他们已经把这次远征不放在心上了。戈利琴叫国库花的钱可不少呢……”连本来庇护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的若阿基姆总主教,也突然叫人把戈利琴赠送的法衣和长襟衣从巴拉什教堂里扔出去,不准备在祈祷的时候再穿它们。
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给沙克洛维奇发了许多惶急不安的信,责成他要十分警觉地监视总主教,少让他上索菲娅的寝殿去。
从国外也传来叫人忧虑的消息。
大使雅科夫·多尔戈鲁基和雅科夫·梅舍茨基被派到法国去请求三百万里夫尔的借款,法兰西国王不但一个子也没有给,而且连大使也不愿意接见。
驻荷兰大使乌沙科夫,有这样的报告:“他和他的部属已经弄得名誉扫地。他们在许多地方大吃大喝,而且说了不少粗鄙的话,使圣上的盛名也受到了凌辱……”
5月底,戈利琴终于率领10万大军向南方进发,到了萨马拉河边,跟乌克兰统领萨莫伊洛维奇会师。
军队前进得很慢,后面拖带着无数的辎重车。他们经过了一些城镇,一些哨所,进入了一片叫做“荒原”的草地。
郁热笼罩着荒无人烟的平原,人们就在那齐肩的漫草里跋涉,兀鹰在酷热的空中盘旋,草原上净是大车的碾轧声和牲口的嘶鸣声。干马粪烧的篝火散发出的烟味中有一种永恒的哀愁。
夜幕降落,吓人的星星晃亮地照耀着。草原上什么也没有——没有道路,没有车辙。先头部队向前开拔了很远,却没遇见一个活人。鞑靼人明明想把俄罗斯军队诱进一片滴水全无的沙地里去。他们越来越频繁地遇到干涸的小河床。在这儿,只有经验丰富的哥萨克人才知道到哪里去找水。
已是7月中旬了,克里米亚似乎还只是一座空中楼阁。部队从草原的这一头伸展到那一头。许多大车都给丢弃了。不少赶车的农民跟大车留在一起,渴得要死。有人磨磨蹭蹭地北上,向第聂伯河那边去了。
部队里怨声载道……
总督们、团长们、民军司令们聚集在戈利琴的营帐旁,惶惶不安地望着下垂的军旗。可是谁也不敢站出来说:“得趁时间还来得及,赶快撤兵。越往前走,处境越凶险。过了彼列科普,便是不毛的沙地。”
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在营帐里休息。
他把衣服和靴子都脱了,躺在毯子上读古希腊普鲁塔克的拉丁文著作。从书里升起来的伟大的幽灵,给他那沮丧的心胸增添了勇气。另一个获得力量的源泉便是重读索菲娅的来信:“我亲爱的人,敬祝你,我的朋友,长命百岁!但愿上帝恩准你战胜敌人!可是我呢,我亲爱的,我不太相信你会回到我们这儿来……只有当我看见你在我怀抱里的时候,我亲爱的,我才会相信。我常常祈祷,愿看见我亲爱的人处在欢乐之中,敬祝你,我亲爱的,永远顺遂……”
暑气稍弱以后,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就戴上头盔,披上斗篷,走出营帐。一看见他,那些团长、民军司令和哥萨克大尉就都上了马,军号齐鸣。正午的热浪到来以前的夜行军便开始了。 。。
悍妇索菲娅(8)
从一座古堡的高处,瓦西里·瓦西里耶维奇望着四周那无数篝火,黑压压的一堆堆士兵,隐没在昏暗中的一长列一长列的辎重车队。那一天比往常更昏暗。一道尘烟的帷幕把整个视野统统包围起来了。在窒闷的空气中,连呼吸也不太容易。
一群骑着马的人在古堡旁边停住了。忽然有一个人飞驰到营帐跟前,他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