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在路上行走的都是男人,大户人家采买,也都是派小厮,女人们即便出门,也都是些老妪,都算不得女人了。
哪怕偶尔能见到一两个女人,身边也都跟着丈夫或兄弟,决不能一个人走在路上。
倘若有女人独身在路上行走,那这个女人天然就失去了贞洁,被人调戏,甚至失贞,甚至被拐,都会被骂一声“该”。
一个好人家的姑娘,是不应当公然走在大街上的。
会公然走在大街上的,基本都是婊子。
哪怕大户人家的丫鬟出来采买,也非得要小厮长工陪同不可。
刚开始,那些平时被关在屋内的女眷们被统统召集了起来,她们原本裹着的小脚也解开了,一开始她们出来都缩着头,耸着肩,不敢抬头叫别人看清自己的脸。
甚至还有当街坐地大哭的。
上了几个月的学,又有护卫们日日巡街,这些姑娘们突然就变得不同了起来,每日自己上学,呼朋唤友,同男丁之间也敢于说上几句话了。
说起小脚,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听他们说,阮姐当天发了好大的火。”一个工人干活的时候小声和工友说,“阮姐将那些给女儿裹脚的人家都召集起来,狠狠骂了一通,吓破了他们的胆子。”
“还说,若是再被她发现有人给女儿裹脚,女儿的脚有多小,就叫他们的脚也裹成那么小。”
工人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别说自己的女儿,他们的姐妹,亲娘也没有裹脚的。
“护卫们说,因为那些人家只是叫女儿穿小鞋,没有打折了骨头,还能恢复,所以只是警告。”工人说起这个的时候还有些害怕,“难道真有将骨头打断裹起来的小脚吗?”
小脚,是文人骚客们喜欢的东西。
劳苦人民是欣赏不了的,他们也没钱去光顾裹小脚的婊子,对小脚的印象只来自于口口相传,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家姐妹裹了小脚会怎么样——那还能种地担水吗?
工人:“听说阮姐骂得可难听了,骂他们不慈,不配为人父母,看子女受罪,竟然只想着子女能不能取悦别人,害得子女成了残疾……”
不慈,可也是和不孝一样的罪过。
几乎是在说一个人没有品行,没有道德。
这样的评价是很可怕的。
“所以他们现在都不敢出门了。”工人,“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人的脚都是天生的,裹小了,路都走不动,怎么干活呢?”
“人家是什么人户?女儿还能干活?”另一个工友笑话道,“人家有的是奴婢干活呢!”
工人:“那如今他们还有奴婢吗?”
奴婢们也是劳动力,也被阮姐让人带去读书了,虽然还在主家,但只干半天活,卖身契也被废弃了,没有所谓的“奴”了。
这些奴婢毕业之后也要去找工作,不能再待在主人家。
工友:“……也是,她们得学着自己干活了!也是可怜。”
这下轮到工人笑话他了:“看看,你自己干着苦活,还想着怜香惜玉呢?人家看上谁,也不会看上我们这样的苦哈哈。”
工友没回话,他倒不觉得自己有那么不堪。
老师都说了,人只要肯学,肯干,就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更好的生活,他如今是苦哈哈,但绝不会一辈子都是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