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工厂自然不多,但这毕竟不像工厂那样累,来应聘的,多数也是老大娘这样年纪的妇人,干不得重活,带孩子虽然又累又繁琐,可总比去工厂,摆弄那些机器叫她们觉得适应一些。
“我看你与你那丈夫,也不怎么亲密。”老大娘看姜佩兰干了几日活,觉得这姑娘十分顺眼,便好心说道,“你若与他过不下去,趁早说清了离婚,别觉得自己养不活三个孩子,你有手艺,咱们这儿缺医匠,即便不当医匠,你去工厂,养活三个孩子绝无问题。”
老大娘:“如今县里不说,村里离婚的可不少。”
“我媳妇她组里就有个妇人,进厂之前总挨她男人的揍,生了两个女儿,公婆和她男人看她不顺眼,阮姐来之前,她都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
“可如今呢?她进了工厂,为了往上升,又去上了进修课,转头就回去提了离婚,村里分给她的地也不要了,返还给了阮姐,拿了笔钱,带着女儿们进城过日子里哩!”
姜佩兰被惊得连表情都没了,她傻傻地看着老大娘,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问:“大娘,你不怕你媳妇有样学样?”
老大娘十分豁达:“腿长在她身上,她要走,难道我就留得她?何况人啊,将心比心,我那媳妇是个好的,我和我儿也不是坏的,过得下去自然好,过不下去,我儿还找不到好姑娘?”
老大娘:“更何况她有工作,离了也能去找个好儿郎,我家没亏着她,她有好前程,我也不亏心。”
姜佩兰懂了——百姓有钱了,如老大娘这样的人家,便能不再将媳妇看做家里最重要的财产,不必再害怕她跑了,自家人财两空。
便能看戏一般看别家离婚的笑话。
况且他们也反抗不了阮姐,更不想反抗,是像以前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还是遵守阮姐的规矩?
脑子稍微清楚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好坏。
姜佩兰问:“那妇人的丈夫,不曾来闹吗?”
老大娘撇撇嘴:“自然来了,不过他站不住理,女吏们当时就说了,全村的人都能作证他以前打媳妇,他说自己如今不打了,女吏们却说,既然曾经打过,且证据确凿,要么立时离婚,要么去打官司。”
“但那妇人执意要离,打官司也是会离的,只是打财产分割的官司。”
姜佩兰:“那!那是如何分割的!”
老大娘叹气:“那妇人傻呢!说是只要两个女儿给自己,她什么都不要,她那丈夫看转圜不得,立刻就同意了。”
“否则家里的钱与她分了,他以后更娶不到媳妇。”
老大娘还有些不忿:“那个傻妇人,要我说,多少苦日子都熬过来了,还差这几日?跟他打!叫他掏出钱来!”
姜佩兰:“那两个女儿,他就不养了?”
老大娘:“自然要养,养到女孩们能做工,起码要养到十六岁,每个月一个孩子给二十块,每三个月寄一次,不寄?兵爷们就要找他去了!”
“二十块?够用吗?”姜佩兰还是不清楚这里的钱到底有多少购买力,她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
老大娘:“够了,吃饭尽够,如今棉布也便宜。”
姜佩兰小声说:“这倒是好事。”
老大娘:“谁说不是?总之啊,咱们小老百姓好好干活,有奔头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