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瞳想到自身近一年来的变化,又是一桩令人烦心的事情。
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梦境发生了变化——
梦中,死去的禅院真诚从地上爬起来,对她阴森森地微笑着说了什么,诡异的是每次她醒来总会忘记他说了什么,直觉并不是什么好话,否则她不会每次醒来全身都被冷汗浸透。
与之相对的是,体质也呈井喷式地强化着。她用了八年时间才从普通人提升到三级术师的水准,而这短短一年的时间,她的身体素质已经达到了躯俱留队长级别的强度,咒力的量也接近普通二级术师。这意味着,她的个人战斗能力应该可以跟一个准一级,不,一级术师一教高下了。
——这是不正常的。
她本质上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甚尔那样的天才,这种异常的提升速度必然是一种拔苗助长,是注定要付出什么代价的,且代价必定非常巨大。
有好几次,她在梦中梦见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住这种强化,变成了诅咒。
她觉得这是命运在向她暗示着什么。
所以她必须做些什么。
哪怕没有半点头绪,也要做点什么,什么都好。
——必须做出改变。
于是她开始消耗体内的咒力。
她用这些咒力去制作咒具,务必让体内的咒力消耗完毕。她以为只要耗空了咒力就能停止或减缓身体强化的速度,可明明自我束缚的规则是必须自主将咒力收敛至体内,她的身体却还是在不断地变强,每天清晨醒来都要适应新的力气以免破坏家具,感知也变得越来越敏锐,好几次她甚至能在甚尔从身后走进时觉察到他的位置。在不断地尝试实验之后,她发觉,在她体内深处藏着另一股咒力,这股咒力并不受她掌控,一心一意旨在强化她的身体——如果这是在玩rpg游戏,那么这显然就是走剧情的部分,显然是在做通关前的准备了。
她现在是真的有点相信甚尔说的禅院真诚是幕后boss那套理论了,可这跟她知晓的剧情完全对应不上啊!她衷心希望自己没有在无意识中占据了某个角色的戏份,毕竟咒回的作者可说是刀子精转世,正派角色人均挨过一刀不止,她是真的害怕哪天睁眼的时候人已经没了。
在她这样患得患失、战战兢兢的担忧中,又是一年过去了。
他们居然平安无事地撑过了一年!
元旦去神社参拜时端木瞳真是难得诚心诚意地感谢了一番立本的神祗,感谢他们保佑她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又熬过了一年。
2006年春节回国的时候,她照例邀请甚尔同行,也照例被拒绝了,用的是和去年同样的理由。
她没说什么,说不失望是假的。毕竟住在一起一年多了,孤男寡女,对方又是个池面小白脸,还是个天然撩,说没有动过心肯定是假话,但她自认自己足够理智自律,心动也仅止步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且她知道甚尔心底始终还没能放下,那是个心灵堕落到深渊的人,要拯救他必须要有长足的耐心及坚定的决心。而如今她自身尚且难保,对自身的疑惑动摇绝称不上意志坚定,实不宜再牵连他人。
但有时,看着他那孤寂的模样,真的很难制止想要拉他一把的念头。
其实她邀请甚尔同行的时候,是下定决心如果他愿意同行,就阻止他在天元同化星浆体之日前返回立本。然而甚尔拒绝了,她也只能收回手,怏怏不乐地返回了自己的家乡。
踏上这片没有阴森诅咒的土地,待在父母身旁,在久违的普通人的安宁日常中,她终于得以放松下来,清空脑海中所有杂念,好好地思考一下未来。
——关于她自己,也关于甚尔与小惠的未来。
按照她原本的人生规划,是要慢慢地试着用温和的手段引导甚尔从黑暗里走出来的。那个在星之子本家门口站立着静悄悄死去的未来,若是可能她想要替他躲开。按照剧情,此时甚尔应该已经入赘了,可至今还没见他去外面再找过富婆,伏黑女士也并没有出现在他们周围,可见剧情并不是不可改变的。
而她自身的问题则在于禅院真诚。她是真的不清楚这样一号早已死去的人物为何会引起这样的异变。禅院真诚去世的早,她根本不知道原著中有没有这样一号人物,可这份诅咒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敢去接近剧情主线,因为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被死去之人的残念控制,做出一些她不想看到的事情。雪上加霜的是去年她甚至连那个头上有缝合线的幕后大boss都见到了,可见甚尔这边对方也是一直有在盯着的,若是甚尔死后,难保他不会对小惠再出手。
不论是幕后之人还是禅院真诚她都没有头绪,像她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被卷入剧情的漩涡就是一个炮灰的命。所以思量再三,她最终还是按照一贯的做法选择了摆烂:她没有再去尝试改变甚尔,如果接下来还要面对五条悟,甚尔就必须保持现有的卑劣冷硬的心灵状态,那样至少能保证他与最强有一战之力。而现在她能做的,想做的,就只有带着他们俩好好地放松一下了。
生死看淡,不服来战,她已经把能准备的自保手段都准备好了,接下来能做的,也就只有享受余生了。
——就当是在命运之日到来之前的最后狂欢了。
她漠然地想到。
只是啊,人生总是充满了各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