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报纸出来之前,劳里有一件事情要去做。她要在星期一早上找到艾米,把事情给她解释一下。劳里依然希望艾米读了报纸之后能看清楚“浪潮”的本质,从而改变想法。劳里想给她打打预防针,好让她在出乱子之前撤出“浪潮”。
劳里在学校图书馆里找到艾米,把自己写的评论拿了一份让她看。艾米读着,嘴巴越张越大。看完后,她抬头看着劳里,说:“你要拿这个干什么?”
“我要登在校报上。”劳里对她说。
“可是你不能这样评价‘浪潮’。”艾米说。
“为什么不能?”劳里反问,“这些都是真的。艾米,‘浪潮’困扰着所有人,再也没有人肯为自己进行思考了。”
“哦,得了吧,劳里,”艾米说,“你心里不痛快,和大卫吵架让你很烦。”
劳里摇摇头:“艾米,我是认真的。‘浪潮’在伤害人们。像群羊一样,所有人都在追随‘浪潮’。你看了这个之后还不退出,我真是难以相信。你没有看清楚‘浪潮’的本质吗?‘浪潮’让所有人都忘记了自己是谁,就像电影《活死人之夜》那样。你为什么还要参与其中?”
艾米回答说:“这是因为参加‘浪潮’意味着再也没有谁比谁强。因为自从我们成了朋友之后,我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跟你竞争,为了不落在你后面。可是现在我觉得自己没必要像你一样有一个打橄榄球的男朋友。而且,劳里,如果我不乐意的话,也不必和你考同样的分数。三年了,我第一次明白,不和劳里·桑德斯竞争,人们依然会喜欢我。”
劳里觉得胳膊上一股寒气袭来,磕磕巴巴地说:“我,呃,我一直知道你是这么想的,我一直都想着要和你谈谈的。”
“学校有一半的家长都会对孩子说,‘你为什么不能像劳里·桑德斯那样?’你难道不知道吗?”艾米问道,“得了,劳里,你反对‘浪潮’的唯一原因就是这场运动意味着你再也不是公主了。”
劳里呆住了。就连聪明如此的艾米,她最好的朋友,都在因为“浪潮”与她翻脸。这让她很生气,说:“好吧,我要把这篇评论登在报纸上。”
艾米抬头看着她,说:“不要,劳里。”
可是劳里摇了摇头,说:“已经登出来了。我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劳里似乎突然之间就成了陌生人,艾米看了看手表:“我得走了。”说着就迈步离开,留下劳里一个人站在图书馆里。
那天,报纸很快就被拿完,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上面的报道让学校炸了窝。此前,几乎没有学生知道那个二年级学生被打的事情,当然也没有人听说过那个匿名的三年级学生的事儿。不过,这些事情一见诸报纸,其他的一些事也开始传播开来,都是些学生被威胁和被虐待的事情。这些学生出于这种或那种原因抵制了“浪潮”运动。
其他的一些传闻也流传开来,说整个早上都有老师和家长去校长欧文斯的办公室投诉,说学校的顾问们已经开始在学生中调查,走廊和教室里到处弥漫着不安的气氛。
在教师休息室里,本·罗斯把一份《戈登消息》放下来,用手指揉搓着太阳穴。头突然就可怕地疼了起来。有地方出错了,罗斯的心里明白自己负有责任。男孩子被殴打的事很可怕,令人难以置信。他该怎样为一个产生这种后果的实验辩护呢?
本还惊讶地发现,橄榄球队尴尬惨败给克拉克斯镇球队这件事让自己很是不爽。他根本不在乎学校的体育比赛,可是战败了却让他很烦扰,这种感觉似乎怪怪的。这都是因为“浪潮”吗?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他开始认为,橄榄球队如果能大获成功,将会强有力地说明“浪潮”的成功。
但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希望“浪潮”取得成功的?成功与失败并不是这场实验的重点。他感兴趣的应该是学生们能从“浪潮”中学到什么,而不是“浪潮”本身。
教师休息室里有一个药柜,里面塞满了各种市面上能见到的治疗头痛的药,有阿司匹林,也有的不是阿司匹林。本有一个朋友曾经说过,医生是自杀率最高的群体,而老师是患头疼病最多的群体。本从一个瓶子里倒出三个药片,然后往门口去接水。
走到教师休息室门口的时候,本停了下来。他听见外面走廊上有说话声,一个是诺姆·席勒,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则分辨不出。肯定是诺姆要来教师休息室时被这个人拦住了,所以两人现在站在门口说话。本站在门里面听着。
“不,这根本不值得,”说话的是席勒,“他确实让学生们有了精神气,让他们觉得自己能赢,可是真枪实弹的时候根本不管用。世界上所有的“浪潮”加起来都无法等同于一个有良好执行力的四分卫。除了从比赛中去学习,此外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