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辞抿了一下嘴,没再推脱,就着魏骁的手勉强喝了半碗,便再也吃不下了。
魏骁瞧他实在没胃口,不再坚持,他喝光了周景辞剩下的半碗粥,而后又亲亲周景辞的手背,说,“你好好休息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就告诉我。”
下午,周景辞的手机铃声一直“突突突”地响着,他没什么心思接电话,对面却不依不饶的。
魏骁拿起周景辞的手机,才发现是李岚打来的。
“景辞,妈妈打电话来了。”
周景辞摇了摇头,复又背过身去。
魏骁没办法,硬着头皮接起了电话。
李岚又尖又细的声音钻进魏骁的耳朵里,“景辞啊,你干嘛突然给我那么多钱——”
“妈,是我,景辞在睡午觉。”
听到魏骁的话后,李岚的语气明显生硬了不少,她不知那张储蓄卡究竟是周景辞自己的意思还是周景辞与魏骁两个人的主意,倒也不好说太多,于是换了副腔调,“魏骁啊,景辞怎么这个点儿了还在睡午觉?”
“哦,他昨晚出去应酬,喝了点酒,身体不太舒服。”
李岚喘了两大口气,“又喝酒,又出去喝酒。工作就工作,整天出去喝酒算什么?你们干得那行当,归根到底都是难登大雅之堂……”
“都四点钟了,年纪轻轻的,不干点有意义的事情,睡觉睡到四点钟……”
魏骁脾气不好,可对面的人是周景辞的母亲,他自认对不起周景辞的父母,这些年来,再难听的话也只能受着。
他连声说,“是是是,我知道,我以后尽量不让景辞出去应酬。都是我不好。”
李岚当了一辈子的老师,珠帘炮弹,叨叨起来没完没了。
魏骁被她吵得脑仁儿疼,却还只能伏低做小。
最后,等老太太说得嘴唇发干了,魏骁才接过话茬,“景辞给您的钱您拿着花就行,千万别放在心上。您二老过得舒坦,我和景辞也就放心了。”
挂了电话后,魏骁摸了摸周景辞的发丝。
他心里想了许多,诸如周景辞是怀着何等的心情把银行卡塞进父母的手里,又是以何等的心情站在那条噩梦般的马路上,等待着多年前的噩梦重演。
周景辞一直没讲话,亦没再吃什么东西,直到华灯初上,直到夜深人静。
晚上,魏骁依旧是睡在椅子上。
周景辞本想劝他回家去,左右自己的伤没什么要紧的,可当他看到魏骁眼里的悔恨无措时,话堵在嗓子里,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周景辞呼了口气,没再言语。
翌日,魏骁又拜托了医生来为周景辞做检查,而后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周景辞的腿到现在都还是软的,走路都磕磕绊绊,魏骁心里一酸,在他面前蹲下身子,将周景辞背在自己宽厚的背上。
他们没在J城滞留,直接开车回了北京。
停下车后,魏骁把周景辞从副驾驶抱了下来,将他稳稳地放在床上。
周景辞身上有伤,没法洗澡,魏骁就拿了条湿毛巾替他擦拭,从头到脚,不放过每一寸肌肤,温柔缱绻。
周景辞没说什么话,直到魏骁替他换好了衣服,又在地上铺好了被褥打算在地板上睡,周景辞才突然坐起身子,拉住他的手。
魏骁回过头来望着周景辞,接着蹲在了他面前,轻轻抚摸着周景辞的头,“怎么了?”
周景辞垂下头去,他皱了皱眉头,小声说,“我是真的想寻死。”
他站在马路中央,不是为了旧日重现刺激失忆的魏骁,更不是因为一时的想不开,他是切切实实得活不下去了,真真切切的要一死了之。
魏骁身体一怔。
他没想过周景辞会突然讲这个。
简简单单几个字,像锈顿的钢针一般生涩地插进魏骁的心脏中,尖锐的刺痛过后,绵密的疼从心间扩散开来。他身体不自然地颤了两下,旋即尴尬地苦笑了两下,盯着周景辞苍白的面容,说,“景辞,你是真的恨我。”
周景辞侧过头来,捧住魏骁的脸,喃喃道,“是啊,我是真的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