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太太可有日子没回去了,老太太惦记的紧呢。前阵子老太太病了一场,担心姑太太着急,便不叫人给姑太太报信。这两日身上终于松泛了些,便又不停的念着姑太太家来。巧的是这两日嫁到金陵薛家的王家姑太太也带着哥儿姐儿上京了,如今住在咱们府里。老太太想着姑太太若是不忙,就过去热闹两日。好歹是亲戚,总不能冷了情份。”
贾敏一直端着盖碗在那里宽茶,等赖大家的说完了,才慢悠悠的抿了口茶,随手将盖碗递给身后侍候的丫头,这才抬了抬眼皮看向回话的赖大家的。
用一种从茗妩那里学来的慢不经心的语调回了一个,“哦”
“……”
赖大家的眨眨眼,再眨眨眼,仍旧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抬头看了一眼端坐在上首的贾敏,见贾敏似是没有想要回应她的意思,这才不确定的问道:“姑太太?”
“老太太这是同我见外了呢。她老人家病了,纵有天大的事也该去探望她老人家的。不过,老太太既然没事了,那我就放心了。”贾敏早就想过她老娘会用这种理由了,所以这话说的很是慢不经心,“前儿下人出府,到是听了一则笑话。说是谁家八外路的亲戚竟然住进了先人暮年之所,这么没规矩的事,也不怕人笑话?”
梨香院是她老子荣国公养老过身的地方,薛家一商贾之家,何德何能住到那里去。这事比听到薛家入府的高规格还叫贾敏恼的不行。
按规矩,那院子在老太太作古前都不应安排人住进去。便是要安排人住进去,也应该是府上承爵的孙子,那才合情合理。薛家府里多少院子住不成,偏要安排在那里,她这个二哥哥也是个糊涂东西。
赖大家的没想到贾敏会这么说,一时再巧的嘴也被贾敏弄得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她也看出来这姑奶奶还在气头上,定是不会按着老太太的心思顺坡下的。
于是心中计较了一回,便对贾敏笑道,“姑太太说的也有道理。只奴才不过一个下人,哪里能想明白主子们的心思,想来是另有一番思量也未可知。好叫姑太太知道,来时老太太还问玉姐儿呢,她老人家想要接了玉姐儿过去小住一阵子。”
“不巧了,倒叫老太太白念着她了。”拿帕子在嘴角按了按,贾敏凉凉的说道:“咱们这样的人家,总得叫姑娘识上几个字,不做那睁眼瞎。只我们姐儿淘气,请的多少女先生,也不如府上的姑娘乖巧懂事,如今我们老爷正拘着她读书呢。”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不过就算没听明白贾敏在骂啥,却也的明白了贾敏的心思。心忖了一句落架的凤凰还不知收敛,也不怕作没了娘家后。赖大家的就起身告辞了。
贾敏没留人也没起身,只随口打发了个丫头送送赖大家的。
那赖大家的在宁荣两府也算是号人物,何尝被人这么怠慢过。出了花厅那张脸肉眼可见的拉了下来。等走出正院,脸上的神情都能吓哭那些荣国府看她脸色过日子的小丫头了。
如今天气渐暖,京城这边也是草长莺飞,忙趁东风放纸鸢的时节。
以前在现代放个风筝都得开车去老远,才能找个空旷没有电线的地方。如今在古代,放个风筝可没那么麻烦。
叫下人买了几个漂亮的空白风筝,以前的姨甥,现在的小姐妹缠着前科探花,前任巡盐御史给她们画了风筝面,两人就带着丫头在自家院子里放起了风筝。
赖大家的被丫头领着往外走时,闻声抬头,正好在不远的假山上看到了站在一块放风筝的黛玉和茗妩。
这年头近视眼也是稀罕病种,所以视力极好的赖大家的一眼就发现了两个‘林姑娘’。
远远瞧着面容身形都极为相似的两个小姑娘,一个穿着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一个穿着海棠红绣金褙子,同样的娇俏又明媚。
一时间竟分不出哪个才是她早先见过的林家姑娘。
“她们这是?”
贾敏身边的丫头本就对荣国府没好感,今儿见了自家太太的一言一行,自是明白用什么态度应付赖大家的。此时见赖大家的这么问,便知她是想知道和自家姑娘站在一块的那位姑娘是谁。可林家的丫头能如了贾家婆子的意吗?
于是这丫头憨憨一笑,对着赖大家的说道,“她们这是放纸鸢呢。”
那赖大家的闻言猛的转头看那丫头,眼里的怒意都要实质化了。
当她不知道那是在放纸鸢吗?
她问的是为啥这里会有两个林姑娘。
胸口剧烈起伏,却没办法越俎代庖的替贾敏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戏弄自己的丫头。赖大家的深吸一口气,拉着老长的一张脸就往外走。
这糟心的地方再也不来了。
林如海在库房里找到了一块极好的砚台。
它还不是普通的砚台,而是做成了小桥流水微型景观的那种。
林家祖上传下来的好东西正经不少,翻翻库存总能有惊喜。今儿闲着没事,林如海就去了库房。本来是想要找点什么古董字画赏玩,不想就看到了一个黄花梨的箱子被随意摆在角落里。
看到这个砚台后,林如海便想要拿他哄闺女,于是带着下人便往后院来。
那极好的气色,微微颤颤的双下颌就直直的撞进了赖大家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