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东北十里的浐河西岸有个小村落,名字很好听,叫青梅村,这里有皇田两千余亩,皇庄在村子西端,营田宦官赵六便住在这里。
表弟带着烦了等人进到院里,赵六带着四个手下奴婢跪在地上极尽谄媚,这种小皇庄平时不会有人来,巡察宦官年底会来一次,还从没接待过大人物。
进到正屋,一股阴凉气,明显很久没人住了,奴婢是不能住在正房的,打扫的倒还算干净。
表弟没心情跟他废话,直接说了来意,让他在河边选个好地方准备修建酿酒作坊,到时会有工匠来。
赵六自然满口答应,说河边正有两块平整的高地适合,众人正要去看,鲁豹忽然凑到烦了耳边道:“东厢房里有人,不止一个”。
阿墨低声道:“后院有人,有车马”。
“有练武的家什,有兵器痕迹”。
“百姓如乞丐,衣衫褴褛,余粮寥寥”。
阿墨和众兄弟的话声音不大,但也足够让太子听到,他站住脚看向烦了,烦了则看向那个宦官赵六。
李恒表弟虽然好动贪玩,但不是傻子,脸色阴沉的回到主座坐下,喝道:“拿下!将所有人押过来!搜!”。
赵六和四个奴婢筛糠般瘫软在地,御林侍卫如狼似虎,从各屋揪出一个个男女捆好,后院八个一看就不是善类的汉子,东厢房六个年轻女子,大多面容憔悴。
搜出刀弓等器械十几件,金银绸布二十箱都堆在院里,几本账目也很快搜了出来。
表弟看了一眼账本,发现有些头晕,烦了随手交给阿墨,低声道:“殿下,该叫些百姓过来问问”。
李恒忙点头,“去,叫些百姓来”。
烦了又道:“殿下不去东厢房看看?”。
李恒马上起身去往东厢房,边走边道:“杨校尉进来,其余人等着!”。
两人进入东厢房,果然大开眼界,看似不起眼的厢房,里面装饰的金碧辉煌,赵六同学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很有品味,更牛的是还有一座宽敞的地窖,看布置应该是他的后宫,表弟和烦了仔细看了一圈,不由感叹,一个宦官,还真特么会玩。
“哥,后边怎么弄……”。
“别!”,烦了忙打断他,“殿下可别乱叫,仲文私下里叫声哥就罢了,你可不能跟着学,要出人命的”。
李恒摆摆手道:“这里又没有外人”。
“没外人也不行!”,烦了是真的怕,这家伙心眼儿不坏,但实在不着调,万一哪天当着外人叫秃噜了嘴还得了。
“行行行……听哥的”,李恒连连点头。
“你……”,烦了无奈摇摇头。
“那些人分开了审,别让他们串供,你去问那些百姓,就说……就说你听说赵六作恶,特意来查办他,让百姓诉说冤屈”。
“好嘞!”,李恒兴奋的一拍巴掌,这事可比看歌舞好玩多了。
后边的事就很顺畅了,太子的身份还是很牛叉的,百姓们向殿下哭诉这些年受的委屈,赵六等人也一一交代。
营田油水小,宫里没人在意,所以通常变动不多,赵六这种不入流的小角色,在乡下可就不一样了,巡查宦官一年来一回,他送些财货打发走,地方官吏不敢管皇庄的事,老百姓只能任其鱼肉,在这里十年,俨然成了一个土皇帝,养了八大金刚做打手,光小妾就纳了九个,去掉这六个,另外三个已经被折磨死了。
佃租多收了整整三倍,不交就打,交不齐就绑人,十年间光被赵六害死的男女竟有十几个,有人去报官结果被轰了出来……
听着百姓咬牙切齿的哭诉,赵恒气的脸色发青,一个小小的奴婢,竟然作恶十年,就在眼皮子底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哥……杨校尉,杀不杀?”。
“当然要杀”,烦了低声道:“别在院子里,拉倒街上,让百姓都来看……”。
百姓受了太多委屈,怨恨无处发泄,只有在他们面前杀掉仇人才能化解,若是带回城里去,他们会认为自己的仇人并没得到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