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予刚要答应,就被适时的一声呵欠打断,许梦冬揉了揉眼,表示自己熬不住,要睡觉了。
他只好帮她整理好自己的房间,铺好被褥和枕头,又去大衣柜顶层搬出一床新被子来,拆开外面的保护层。
“之前的棉花被太沉了,怕你睡不惯,给你买了床鸭绒被。”他说。
许梦冬躺在柔软蓬松的被子里,像是钻进了一大片云朵,嗅着崭新的羽绒味道。
透过窗帘缝隙能窥见对面楼的一扇扇窗。
除夕夜,迈过了就是新年,天空又开始飘洒盐粒儿一样的雪籽,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对面楼有一户人家最热闹,一屋子人围坐一圈,一起守岁打麻将,房间洋溢着明亮温暖的橙黄色灯光,许梦冬望着那家人出神,愈发觉得自己像一只躲在沟渠里偷窥别人幸福人生的老鼠。
忽然就庆幸自己刚刚悬崖勒马,没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口。
而且就算说了,谭予也不会同意,说不定还会骂她一顿。
骂她对人生不负责任,骂她乱搞男女关系,骂她不够尊重感情。
他们的不同,人生路途遥远,目的地也不同,那么还有必要在半路交错纠缠吗?
许梦冬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她翻了个身,细细听着,直到另一间卧室陷入安静,她猜谭予已经睡了,然后才起床,光着脚去厨房。谭予怕她晚饭吃咸了,夜里会口渴,煲了热水在壶里,她轻手轻脚倒出来一碗,泡了一袋安神颗粒,也不管烫不烫,囫囵喝了。还没来得及把碗涮干净,就听见身后声音:
“冬冬?”
许梦冬吓了一跳,碗掉进水池里,嘡啷一声,还好没碎。她转身,谭予正看着他。
他其实根本就没睡。
听到细碎声响出来查看,然后就看见许梦冬光脚站在厨房,做贼似的,站在窗外透进来的隐隐光亮里。
长发披散着,身影清清寂寂,朦胧昏暝的光线从她肩头蜿蜒而下,像是包裹了一层温柔又孤独的壳。
那是她与他分别这些年自己创造出来的保护机制。
愤怒就是从这里发芽的。
谭予没意识到自己向前走了几步。
他很想今晚就亲手把那层壳击碎,触碰到真实的她,看看她到底藏了多少不让他知道的秘密。
“许梦冬,”他往前走,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晚饭的时候,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继续往前,直到自己也走进那片虚无的昏暗里,与许梦冬面对面站着。就只是站着,诡异的气氛里,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许梦冬没有看见谭予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了,她只是觉得谭予奇怪,周身像是带着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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