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连声道是。
却说周大嫂,本是去隔壁屋拿钱,几步距离,前后不过几分钟,却足足过了一炷香才回来,可见其不悦。
只见她左手捏着一块陈旧的手帕,中间卧着几块碎银子,加起来差不多有个五两的样子。
“弟妹,我和你大哥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了,让大河好好养伤。”
往日里,周母很不屑于这个大嫂的斤斤计较,如今却也不得不笑脸相迎。
“大嫂,真是谢谢了。等大河好起来,我和他亲自来谢您和大哥。”
银钱都给了,周大嫂也不吝啬于说几句客气话,“也不要嫌弃我给的少,实在是家里也不宽裕,荷花和柱子年纪都大了,你别埋怨就行。”
“哪里会,嫂子愿意帮忙,我感激都还来不及,哪里会嫌少。”这其中少不了婆母的帮衬,但银子到底是从大嫂手里出的。
妯娌两个人彼此恭维客气,不一会周大嫂借口忙,回到院子里继续洗衣服,周奶奶精神气不足,勉强说了几句话也就没了精神。
见状,周母也不多打扰,继续跑下一家。
出门前她妥善将银子用帕子包裹严实,塞进袖中,这可都是当家的救命钱。
待收拾好银子,她才想起来教训儿媳,“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大伯娘借了银子,你好歹也该说声谢谢。”
阮柔连声应是,心中却打定主意,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两人接下来去的是周二伯家。
周二伯同周大伯一般在镇上铺子里忙活,家中只周二伯娘带着孩子。
周母想到二嫂,就是一阵头疼,别看人面相老实,实则比周大伯娘还要精明些,更是个一毛不拔的货色。
几乎是在周母上门的那一瞬间,周二伯娘便意识到了什么。
"弟妹来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她语气热忱。
周母见状还以为有戏,客气了几句,不好意思道明自己要借钱的缘由。
二伯娘听着眉头越皱越紧:“弟妹啊,不是我这个当嫂子的不尽心,实在是不赶巧。前几天刚跟我娘家表妹定了亲,过两天就要下聘,不能违诺呀。”
周母不知真假,涉及儿女的婚嫁大事,更是不好指责,整个人几乎僵硬在了原地,不知道何去何从。
就在周母几乎要完全失望的时候,周二伯娘咬紧牙关,状似慷慨的道:“这样吧,我先挪一两银子给你。”
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比大嫂提出的二两银子还要少,但许是经历了一番挫折,周母已经不想再折腾了。
“那真是多谢二嫂了。”然后依旧是那番话,“等大河好了,我和他亲自来谢你。”
从周二伯娘家出来的时候,周母手中已经有了六两银子,快要到达二十两的三分之一。
可连亲兄弟间借钱都如此艰难,更别提其他人家。周母不抱多少希望,但总要去试试。
接下来周母又分别去了村长家、族里的三叔、五叔和八叔家,这都是和他们同一支传下来,较其他族人更亲近些。
几家或多或少都给了些,多的两百文,少的一百、五十文,加起来拢共又得了一两银。
到了更后面的洽谈族人家,虽然一个个面上客气,手却紧得很,最多的也才借了五十文。
从早上几乎是走到了中午,赶在午饭前,把能跑的人家都跑了一遍,再回到周家时,周母手中已经有了八两银子。
能借到八两银子其实已经很不错,但架不住药钱需要二十两,如今连一半都没到。
难道真的要卖地?她到底不甘心,只有那不成器的不孝子孙才会贩卖祖产。且卖了地,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
周家的族人是借完了,可她还有娘家,对了,还有儿媳。
阮柔自回来已经主动去了厨房做饭,此时正端上简单的饭菜过来。
周母就如那见了野兔的狼,眼睛绿油油的发光。
只听她道,“慧娘,下午我回娘家去借钱,你也回娘家问一声,就当爹娘求你了。”
泪眼汪汪的模样,瞧不出丝毫美感,也并不可怜,阮柔心中毫无波澜人,却依旧应着“好”。
周母高兴,却并未意识到,从头到尾,这个儿媳都未给出承诺。
当然,阮柔心中自有打算,娘家是肯定要回的,如今她是守寡之身,若想脱离周家,娘家才是最好的依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