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在问询。
而官员抬起眼帘看他俊美颜容。
不曾见半分苦恼,只有灯烛映落而来的光。
奏折如雪花般飞往明华殿。
刘冠蕴老神在在道:“把奏折压给明鹭殿便是了。”
那送来卷宗的官员苦着脸道:“……相爷,是、是谢相让下官将这些奏折送来的。”
刘冠蕴捋着胡须的手一顿。
他摇首苦笑:“真是算不过他。罢了……你且放在此处。”
官员舒了口气,手脚麻利地将卷宗摆放在侧。
躬身一礼道:“下官告退。”
明华殿里的灯烛要比明鹭殿亮上许多。
刘冠蕴坐在桌前,他翻开一本奏折,略略扫了眼,便笑着又将其合上。
静默之中,刘冠蕴忽而叹息:“同朝为官,同在内阁,我是丞相,谢紫殷也是丞相——但天下人都惧他威势权柄,可知是为何?”
“……陛下。”
刘冠蕴唤着这两个字,却唤的另有其人。
他双目明亮:“因为新帝会是个明君。”
“新帝不会和陛下一样,新帝……才是臣真正想要追随的帝王。”
恍惚间。
刘冠蕴仿佛回到当年。
他也曾年少轻狂,在刘家的庇佑下读书识字,尽学四艺,是盛京有名的才子。
那时的先帝正当少年,还未曾登基。
刘冠蕴与之相见,是在画舫水波之上,诗文会中。
彼时,高太子素有文采,更是谦谦君子,颇有礼贤下士的明君之风。
高太子的地位不可撼动。
而刘冠蕴认识高太子的时候,见到的,却是难得一醉的少年储君。
刘冠蕴问他:“殿下为何会醉?”
高太子笑着打了个酒嗝,眉入鬓,面色绯红,嘘声道:“不要传出去。”
刘冠蕴道:“是。”
高太子道:“因为孤不喜欢做皇帝。”
——那是刘冠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高太子说这句话。
因为后来时光洪流掩埋而至。
他再也没有见过高太子。
只见到了无情的、杀伐果断的、再也不会醉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