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升也是跟着父亲在场子里游走惯了,到底还有些精明,连忙忍下了怒火,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一时间事实真相便被他颠倒了黑白,说出来的版本就成了是叶家那个私生女不知检点,他一个浑身热血的男人,年轻气盛,所以没能抗住,情有可原。
邵励城冷着脸色,看房家父子演完了戏,把责任全推到了叶思清的身上,还跑到他跟前来道歉,“邵总,您看这是个误会,阿升他平时也是很懂事的,就是今天酒喝得有点多,又被人撩拨了,才会误打误撞跑来了这里,打扰了您,要不就算了?别误了您的兴头,我让人再多送几打洋酒来,再多叫几个人过来陪您,保准把您的火气消了……”
房叙业道完歉,便向缩在包厢里的那两个女人招了手。
那两个女人会意,即刻走出包厢,一左一右地攀到邵励城的身上,接连拍抚着他的胸口和后背,替他顺气,娇声哄着他,让他消消火气。
她们带着任务横插进来,直接就将叶思清推搡到了一旁,就这么将叶思清和邵励城隔开了一段距离。
事情到此,也该圆满结束了,房叙业诚意十足,铺了这么大的台阶,要扶着邵励城走下,若放在过去,邵励城这嫌麻烦的性子,也不屑得为哪个女人大动肝火,伤了算是合作伙伴的老兄弟的脸面。
但他这回却一点作罢的意思都没有,甭管房叙业怎么道歉,怎么说好话,他这脸色就一直是冷着的,看得周围的人全都心慌。
房叙业更是汗如雨下,一手紧紧地拽拖着自己的儿子,又骂了好几遍,摁着房升的头,跟着他,一起给邵励城认错道歉。
邵励城那双阴沉的虎目仍然盯紧了叶思清,片刻后,他振嗓扔出两字,“说话!”他这把声音一出,立刻就镇住了旁余的嘈杂声,周围连小声的议论都消停了,大伙儿都不敢冒气,纷纷看向被邵老大锲而不舍追问着的叶思清。
叶思清如今可算是骑虎难下。
叶镇雄在和房升谈合作,从今晚那场酒局来看,叶镇雄几乎一刻不停地讨好比她年纪还小一点的房升就能看出来对今晚这这桩生意,叶镇雄有多重视,叶镇雄越重视,就代表着这生意和叶家的利关联甚深。
她若否认了房升的说法,就等同于在邵励城面前打了房家父子的脸,那桩生意必然是谈不拢了。
但她若承认了房升捏造的事实,那就是削了邵励城的面子,或许当下就要承受这只大老虎的怒火。
左右不能选择,她便只好闭嘴沉默,这样即便算是得罪了两方,但程度也轻,不至于无可挽回,只要话没说出口,没盖棺定论,总有别的方法能再挽救。
找了这诸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都抵不过她心底最明白搁着,却又绝不会有他人知晓,不会有他人能探究出来的那一个理由——她和邵励城如今什么关系都没有,邵励城何必在乎,又哪来的资格替她出头,平白坏了他的江湖关系。
更何况……她这样的名声,整整传了五年,她说不是自愿的,又有谁信?
邵励城同样不会信,否则也不会这样抓着她,步步进逼,不依不饶地责问。
桀骜冰冷的沉笑声倏地落下,稍纵即逝,却令叶思清头皮发麻,她抬眼看去,却见邵励城望着她的目光完全没有过去的火光,只余片片寒霜。
邵励城薄唇紧抿着,牙关都快碾碎了。
他怎么不知道是房家父子在颠倒黑白,从还没进这包厢开始,他就察觉到是谁跟在了他身后。
叶思清一路跟来,他是故意装作不知道,也是故意摆出那般作态。
这丫头不是真能醋吗?上回吃大醋,就弄得他头破血流。
却没想到他领着两个女的进了包厢,什么乱七八糟的声音都弄出来了,门外站着的那个就是一动也不动。
剧烈的烦躁感充斥在胸膛里,他的眼睛就盯死了包厢门上的那扇玻璃窗,若隐若现映在窗角上的那一绺金色的头发。
邵励城满心憋火恼恨,偏偏移不开眼,偏偏就是在意,偏偏就要跟站在外边的那个丫头较劲儿,看谁更能扛,更能忍。
他忍了快两个月,今晚还作大死,把自己扔进如狼似虎的女人堆里,故意这么忍着……就快忍无可忍了,包厢的门还是纹丝不动。
外面站着的丫头竟是一点儿破门而入的意思都没有。
他不禁又恨得眼珠生红,心中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如果她能再为他吃一次醋,要他再头破血流一次也成。
直到他真正忍不下了,就要甩开自己身边的女人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了一些细微的动静。
他仔细去辨听,是说话声。
后来那些话声越来越响亮。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迈到门边,听清了是房家那个少爷在耍流氓,而被占便宜的赫然就是在门外偷听他墙角半天的叶思清。
叶思清自是不肯的,但房升胆大妄为,意欲强来。
他顿时怒不可遏,掀门探手,一抓一个准,拾掇了那个房升,却见房升倒打一耙,登徒子将好人家女儿硬生生说成了什么妖狐女。
他心底蹿动的火势迅速蔓延,若攒到一起,足够烧脱房升不止一层皮。
可他问了,要还原真相,叶思清却一句不答。
房升他爸匆忙赶来,比房升这没种的小混球更能瞎掰胡扯,就好像已经坐实了这事儿的真相。
他吼了那丫头,让她把话说出来,摆明了是要为她出头,有他扛着,没什么好顾忌的,小小一个房家,他要收拾也就分分钟的事儿!
结果人家倒不领情,一声不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