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只让老大一个人到那个山庄去的,但没想到莉娜对他情深至此,居然跟去了,还在紧要关头,救了他。”张遥一脸惋惜,淡淡地叹着,“老大再一次失去老婆,他失去了你这个能让他心有慰藉,怀念小珊的老婆,一定很痛苦,我是真不忍心再看见老大这么痛苦,才想着长痛不如短痛,让他解脱的,只可惜天意难测。”
“不是天意,是你有意放行。”叶思清捏紧了双手,也止不住因愤怒和痛恨而起的颤抖,“如果你真的只让他一个人去,莉娜不可能顺利地跟过去。”
“也许吧。”张遥无甚所谓地摊了摊手,答得模棱两可。
“他和你不一样,那些跟随他多年的兄弟受伤,会比他自己受伤,更让他痛苦。”叶思清的声音也逐渐压不住那丝颤意,“你明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你的那个计划要么是让他死,要么是让他生不如死,一直活在愧疚中。”
对于叶思清的疾言厉色,张遥仿佛完全不受影响,依然悠闲地端起他的酒杯,若无其事地品着年份极佳的红酒。
这般毫无歉疚的作态,令叶思清更加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就只是因为你的妻子曾经和他在一起,你就这么恨他?恨得不顾你们之间的兄弟情义,一次又一次,不择手段地伤害他?”
“夺妻之仇,不能不报。”张遥轻晃着红酒杯,语气平静地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拿了另一只空酒杯,倒了另一杯红酒,递到叶思清跟前。
叶思清没有接过那杯红酒,径直道,“如果他真的是那种下流卑鄙的人,当初你的妻子就不会为救他而死。况且,你们曾经是以性命相交的兄弟,如果他真这么品行不端,随便玩弄别人的老婆,你会跟随他吗?只是为了一个女人,你就可以把曾经的兄弟逼上绝路,和他相比,你差得远了。”
张遥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他看着面前的小姑娘,眼神有些恍惚,好像看见了许久前的岳珊,当年也曾经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她说他心胸狭隘,说他总是抓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不肯接受事实,还要对她阴阳怪气,问他为什么就不能像老大那样,一个大男人不该如此斤斤计较……
他觉得实在可笑,他的老婆让人拐走了,却还要他大方、大度、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又是什么荒唐的道理?!
“小丫头,你被人夺去过心中的挚爱吗?”张遥忽然声音飘忽着问,“你曾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发誓要爱一辈子的人和别人温存甜蜜的模样吗?”
叶思清默不作声。
张遥的手指微微攥了一下杯子,自顾自地替她答了,“你没有。所以你凭什么来判定我的心情?”
“为了你的心情,就要害人吗?”
“你以为老大就比我干净?他难道就没有为自己的心情做过什么?”张遥冷笑道,“我只是让他稍微感受了一下那种滋味,结果怎么样?之前在拍卖会场的时候,你不是见过他是怎么对我动手的?那时候,他可没把我当兄弟,把我揍得够呛,如果不是我平时习惯在身上放些防护的东西,我得进医院躺好些日子了。”
“你设计了别人,还不许别人反击,指望别人当个圣人么?”叶思清嘲弄道。
张遥摇了摇头,反驳道,“这是他欠我的。”
“你真的无药可救,让人恶心。”叶思清怒极反笑,只觉得他这种偏执的样子看着当真碍眼。
这时,张遥蓦地又将那杯红酒往前递了递,语气状似温和包容地问,“小丫头,你这是在怪我利用了你?”
“我难道不该怪你?”
“老大也在利用你。”
“事到如今,你还想挑拨?”
“以老大的脾气,他最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东西,你到现在还是他的合法妻子,也是他的所属物,但他能放任你待在晟华这边的公司,放任你和我离得这么近,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张遥缓声道,“因为我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老大将你和我看作是一伙儿的。如果不是因为你还有利用价值,他为什么要对你之前做的事既往不咎?就连莉娜的手因你受了伤,他也没替莉娜向你讨回公道。你有没有想过莉娜跟了他多长时间?你和他又相识才多久?你觉得就你们这两三年的感情,真的能蒙住他的双眼?你真的以为他能够心无芥蒂,和你重修旧好,一起快活?”
叶思清看着他向她摆出的这一副苦口婆心,为她着想,谆谆劝诫她的模样,内心作呕不已,一路来积累的怒意更是大涨,脱口道,“我可以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他。”
“你不会的。”张遥胸有成竹一般,语气十分坚定,眼里甚至缓缓地流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笑意,“一旦你说出了全部的真相,最后真正受伤的人会是谁呢?”
叶思清蓦然抿直了嘴角,指尖狠狠地掐进了掌心里,然后她松开手,上前一步,拿走张遥手中那只端了好一会儿,想要递给她的酒杯。
她拿着那杯红酒,手头一用力,便将整只杯子里的红酒全都泼到了张遥的脸上。
那张原本白白净净,儒雅生风的面孔霎时沾满了污泞,就连头发也都遭受到了波及。
端坐在沙发上的张遥此刻形容颇显狼狈,他的眼里已没了笑意,但也没有就此发作,而是自己抽了纸巾,一边擦着脸,一边淡淡地开了口,“好了,今天你那么着急地跑过来找我,就只是为了问清楚莉娜的手伤跟你有没有关系,和泼我这一杯酒而已,是吗?”
叶思清扔下酒杯,平声而道,“就算他真的是在利用我,我也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对他,我心甘情愿。对你——我只希望你能早一点从这个世上消失。”
说完,她转过身,扬长而去,打开门时,身后隐约传来了张遥的最后一番话。
“小丫头,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即使你想要解释什么,但都只会是徒劳无功,白费力气。老大或许有可能会相信你,但他身边的人,就比如莉娜吧,她会是第一个不相信你的人,你说老大到时候是选择相信她还是相信你?”
她没有理会,仍然将门关上,每前行一步,她脑海里的目标就浮现得更清晰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