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芳默默地顶着儿子极有压迫感的狠厉目光,捧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茶,给自己压压惊,面上努力维持着淡定的表情,实际特别提防儿子下一秒跟她翻脸或翻桌。
但这也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生个脾性不踏实的儿子真让人愁,不逼一逼就是不知道急,只要他急了,最好气炸了把心底话通通说出来,让旁边座位里的某个丫头听明白,免得他俩凑堆别扭。
然而她等了一会儿,也不见邵励城有发飙的趋势,除了用充满警告的眼神盯她这当妈的之外,就没再有别的举动了。
任芳这下可是更发愁了,儿子不按她的剧本走,话都说成这样了,不给点反应,还怎么继续下去?总不能让大伙白来一趟吧?
于是她抱着茶杯,清了清喉咙,刻意忽略了邵励城的话,又说,“看来你也是没意见了。”
邵励城顿时眯紧了锐利的双眸,心下直骂娘,他手里那酒杯的杯底都快被他砸破了,这t还叫没意见?到底想干什么?套他的话?试探他的心思?
他继续双臂环胸,不吭一声。
任芳便继续往下说,“我本来想着要不你就跟那丫头一块儿,她那身子骨要再怀顶多就是风险比较大点儿,但还算有机会的。现在你觉着可以散了,那就得另外找,甭管你找什么样儿的,一个还是几个,我都随你便,反正你也浪惯了,我也管不住你,你就记着把种子留好了,得为咱们老邵家开枝散叶!”
这番说得那叫一个铿锵有力,冷酷无情。
任芳很满意自己的表现,还端起了架子,极为迫切地去催促自己的儿子对于传宗接代这事,给个明确的交代。
她以为这回儿子一定憋不住,必须是彻底地被她气得炸毛了。
却没想到,邵励城冷笑一声,嘴角似勾又撇,竟是松口说了句,“成,这事儿我听您的,您看着办,就跟以前一样,不是总喜欢给我整什么相亲的局?你重新整,能泡一对儿,我就不给您泡一个,来多少个都成,种子保准一下一个准。”
任芳目瞪口呆地看着胡七八扯的儿子,怎么也料不到他会这么答,突然又记起隔壁桌还坐着叶思清,她赶忙咳了一声,“你瞅你自个儿说的,像话吗?要不你就给我认真地说,甭说这些个虚的,没个正形。”
邵励城浓眉一扬,目光变得极深,语气也沉定了下去,“怎么叫真?那丫头要的离婚协议就让人拟好了,这两天就给她送过去。到时候谁也不牵扯谁,我不就是和以前一样儿过法?有什么难的?孙子一定给你捎回了就是——”
话说到这,只见任芳猛地站起来,眼神一直往隔壁桌的方向瞟,嘴上急得跟着了火似的,还得僵硬着声,撑着问,“你、你你说的是真的?”
邵励城状似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看的方向睨去了一眼,眼底锐芒掠过,却懒着声嗤嘲道,“眼抽怎么的?难不成还要给你儿子给你写保证书……”
任芳简直想立马去捂他的嘴,心急得不行,真想骂他胡扯,又得担心着没能把他忽悠上呢,就隔壁桌的叶思清听见了这话,可不就等于自家屋顶着火了?而且目的也还没达成,现在打住又会功亏一篑,可偏偏他越往后说越像那么回事。
她便又有些觉着他这胡扯的样儿,说的话,这态度还真像这么回事,令她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正不知该如何收场,突然有脚步声传来。
只见右侧那桌绕过来一道人影——竟是傅禹墨的妻子唐念。
唐念天生性情不够活泼,但对熟悉的人,并不会常甩冷脸。
但此刻面对与她丈夫交情匪浅的两个人,却是明明白白地摆上了一副极其冰冷的表情。
邵励城和任芳皆是一怔,他们倒是都知道后来唐念对留在欧洲的叶思清不放心,跟傅禹墨商量过后暂且先独自留下的事。
不过谁也没撞见过她去看望叶思清,也没听叶思清提起,加上唐念很少和人关系亲近的缘故,没有傅禹墨在,从中调和,那段时间忙着照顾叶思清的任芳便也没想起要去找她。
眼下,邵励城怔住,是因为后来发现了他妈频频往那桌瞟的小眼神,还以为那桌坐的八成是叶思清,结果走出来的是兄弟的冰块儿老婆。
任芳愣是因为自己约的人是叶思清,坐这一桌的应该是叶思清,她在人进餐厅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怎么转头就换了人?叶思清又哪儿去了?
任芳揣着一肚子疑问就直接给问了,“小念你怎么在这里?”
“不是邵老太太你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