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猕猴打得正欢,揉身又要扑上,只听弓弦数响,数支利箭破空而来,幸得那猴儿机警,一连几个跟斗翻开,落回主人脚下,立刻耸起背脊,对着偷袭者吱吱乱叫。
原来韩吉队长见中将失利,连忙指挥弓箭手箭打破僵局,大声喝道:“中将,我们有的是人!并肩上害怕奈何不了这一人一猴么?”
扎尔根却如丢了三魂七魄,呆立在场,韩吉的话似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只失神地喃喃道:“用的到底是何种武功?用的到底是何方武艺?”
那树下之人击掌而出:“好说好说,小猴儿不懂运气之道,用的正是最最盲练的法子——诺德新兵必习的军体拳。”
“军体拳!?怎么可能!?”扎尔根一下子难以接受苦练武艺竟被自己最瞧不起的本土武艺打败,批跌足,状若疯癫:“连气都不会运的武功,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火光照亮了那人的面庞,只见那人身量中等,两条可怖的伤疤在右脸黢黑的皮肤上打了一个交叉,本应文静恬雅的脸上嵌了一双如剑芒般杀气冷冽的眸子,整个人给人一种异样的不协调,他缓缓地踱出,笑道:“有什么不可能?天下之武,各有所长,也各有所短。龙行八式虽然脱胎于中土一门极为霸道阳刚的掌法,但是至刚则灵动不足,本来就是模仿猿猴之戏的诺德军体拳走得便是灵巧敏捷一路,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何愁不胜?”
扎尔根惨笑道:“以己之长克敌之短——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懂得龙行八式个中奥妙!?”
那人嘴角噙着一丝冷冷的笑意:“阁下可曾听过一门末流武术唤作天子望气?”
扎尔根刹地愣住了,瞳孔瞬间收缩,仿佛遇上了极其恐惧的事情,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人好久好久,身子想筛糠般抖了起来,忽地一声尖叫,疯了似地跑了开去,一边跑,一边大叫:“哈哈哈。。。。。天子望气,谈笑杀人!天子望气,谈笑杀人!哈哈哈,别杀我。。。。别杀我呀!”
“疯子!”韩吉望着远去的扎尔根大骂道:“就一人一猴,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还有那么多弟兄,弟兄们!一起上!”
“刚才可是你想伤我猴儿?”那人一步踏前,沉声喝问。
那一步明明如此寻常的一步,却似一步踏在众人的心脏之上,在场所有人都觉气息一窒,好像那人再一用力,自己必定会窒息而亡!
只一步!
生与死的一步!
让上百人同时绝望的一步!
压力突然消失,那人往后一退,笑着说:“来,雷霆,回来爸爸这儿。”
那猕猴还在记恨韩吉那一箭之仇,呲牙咧嘴地朝墙卫们示威,不肯回头。
“呵呵,真是小气鬼,他们会有人收拾的,我们走吧。”话毕缓缓转过头,朝远处走去,那雷霆见主人要走远了,只好对众人做了个鬼脸,然后掉头赶那麻衣男子。
“呸,什么收拾我们!老子难道怕你个乞丐!?”韩吉见那人走远了不禁先吹两下牛壮下胆:“来,继续喝酒吃肉!”
轰——!
简易的闸门被几根粗大的木桩撞得粉碎,纷飞的木屑和残渣劈头盖脸地打上刚坐下的众墙卫头上,一时间人人惊慌,呆立在场。
门外黑压压的一片难民组成的大军,手执着各式土制武器,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库林城外,诺德反叛军大营。
“新来的将军到哪去了?”卡普用力的挠着那一周没洗过的脑袋,头皮屑像雪花一样哗啦啦地落在沙盘上:“我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啊!穿得破破烂烂的还带着只猴,完全就像是耍猴的呀!是不是啊莱特?”
“闭上你的臭嘴,卡普!”代理指挥莱特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无论人生经验还是战场经验都比起卡普这种毛头小子丰富得多,任何可能导致掉脑袋的事情他都绝对不会尝试,他把脸埋在灰色兜帽的阴影之下:“他是你的司令官,嘴里放尊重点!”
卡普自然不服气,用手把那鸟窝似的头拨了拨:“那有这样的司令官啊,吊儿郎当地来,吊儿郎当地走,前后还没在军中停留一刻钟,只丢下一句‘今晚九时从正门进攻。’比博尔巴和迪里刚大人更不靠谱!”
莱特无奈地扫开桌面上卡普的头皮屑,慢慢地展开一张库林的地图,说道:“你口中靠谱的那两个人带领我们打了两场大败仗,孩子,连自己脑袋都能玩丢的人,再靠谱也有限。”
对于已经死掉的上司,就不需要再给任何虚伪的尊重了吧,老练如莱特,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一吐恶气的机会。
“那您老说吧,咋办!?现在还有十五分钟就九点了。总不能真的傻乎乎冲上去送死吧?”卡普是个直性子,最讨厌这些老年人光懂嘴皮子,扯了半天没个结果:“之前我们军力鼎盛的时候尚且攻不下,还赔了两个大将,现在兵力只剩一半不到,我们还要继续打攻坚战?”
“对,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莱特把手中的地图叠好,直勾勾地盯着卡普。
卡普咬咬牙,赌气着准备走出帐外:“好吧,好吧!该死的老头!那就让我们一起带着我们的天职下海姆冥界吧。”
莱特虽然口上坚定,但是心里却一样打个鼓,他的视线回到桌面上的那柄匕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