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坤不以为意地将右手隐藏在身后,平静地说道:“早些年发生了些意外,右小臂截肢了!”
狗蛋咽了咽嗓子,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据他的了解,赵坤这么多年在南方做小生意,勉强发了笔横财,否则也无法每次寄信给家里时都捎上那么多钱。
可现在亲眼瞧见赵坤后,狗蛋开始怀疑这些是否属实。
赵坤此刻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深色工装,勉强还算干净整洁,但仔细看不难发现袖子和衣领处已经洗得有些褪色发白。他背后负着的是最常见也最廉价的编织袋,无论怎么看,这身行头都不像是一个小老板应有的样子。
此外,明明才三十多岁的赵坤,却显得颇为苍老,整个人看上去像是有四十近五十。或许这还能用工作繁忙导致早衰来搪塞,可赵坤明的干瘦体型一看就有些营养不良,哪里像个吃好喝好的成功人士?
最可疑的还在于赵坤那空荡荡的右袖子,为什么之前赵坤一直未曾在信中提及这事,并谎称自己身体健康?
“父亲他,他现在情况如何?”赵坤侧身望着河流,声音微微颤抖道。
“赵大爷怕是也就这一两天了,坤叔您现在回去,至少还能见上最后一面!”狗蛋叹道。
赵坤苦涩地笑了笑,将脚边的一颗石子踢了出去,他不无彷徨地说道:“其实俺一直在怀疑,这次是否应该回来?俺还有没有资格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哪怕俺现在已经到了村口,俺还是没有勇气继续往前走!”
“坤叔,您在说什么胡话呢!赵大爷是你父亲,你说你应不应该回来?你都到这里了,难道还准备掉头走人不成?”狗蛋罕见地生了脾气,有些犯冲地说道。
他是真的搞不懂赵大爷家的几个子女,一个两个都跟变了个人似的,完全和儿时记忆中的印象判若两人!
狗蛋见赵坤沉默不语,正欲继续说些什么,旁边的玄微忽然伸手拦住了他,缓缓摇了摇头。
“唉,真是急死俺了!”狗蛋烦躁地跺了跺脚,直接背过了身。
玄微抱起小灰,对着赵坤说道:“这位居士,贫道多少猜到居士有一些难言的苦衷。不过,贫道希望居士能考虑清楚,莫要等到天人永别后空留遗憾!”
言毕,玄微便是拍了拍狗蛋的背,意示他回家吃饭。
等到玄微和狗蛋两人走远后,赵坤茫然地望着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河水,思绪飘飞。
……
“父亲,母亲,等俺赚了大钱回来,俺给你们二老盖新房子,给你买一群的牛羊!”十几二十岁的赵坤离家前如此说道。
“俺在外面一切都好,老板很看重我,上个月才给我涨了工资。俺寄回家的钱,你们拿去给小弟买些新衣服,他在外面读书不能被人瞧不起。”债台高筑的工地老板跑路,被卷走一年血汗钱的赵坤含着泪,在路灯下写着家书。
“父亲,俺最近跟着朋友做了笔小生意,小赚了好几万。照这样发展下去,过几年就能买车买房,讨个漂亮媳妇!”医院中,因为工地事故而惨遭截肢的赵坤脸色惨白,用左手一个字一个字写完信,赵坤将自己获得的赔偿金系数放入了信封之中。
“听闻母亲身体不太好,儿子很想回家探望,奈何这边实在难以脱身。如果小妹有空闲,务必让她陪着母亲去镇上医院好生检查一番,医疗费如果不够的话,俺下次再给寄一些回来。”咬着冷馒头,就着白开水,体型憔悴许多的赵坤寻思着该去哪里多接一份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