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次长说:“早行过了,我估计你会来,故在此等你。”
詹天佑说:“行礼有什么要求吗?”
刘次长说:“朝贺在九点钟就开始了,当时在京大员先是一齐行礼,因为我也来晚了,当时怎么集体行礼,我没有看到。后来是分批行礼,我就按当年拜见大清朝皇帝的礼仪行了礼。你快进去,没有什么要求,与向清帝行礼是一样的。”
其实,刘次长说得并不准确,上午九时朝贺开始时,袁世凯曾让负责礼仪的段芝贵向参加朝贺的官员传话,不必如清廷那样行三跪九叩首的礼,只要三鞠躬就行了,这主要是袁世凯也感到民国之后大家眼界开阔了,对过去的繁文缛节反感,因而主动提出来的。刘次长来得稍晚,没有听到,而当时所有来朝贺的人都各怀心思,不是至亲好友,不会在这种环境里传话,所以,没有听到段芝贵传话的人都进去行的是三跪九叩首的礼。詹天佑这一天特地穿了一身全新的长衫,他听刘次长说与拜见清帝时一样行礼,他整了整衣服,没有载帽子,快步走到居仁堂门口等候。
只听司仪官高声喊道:“下一位!”
詹天佑知道临到自己了,他望了望身后,发现自己后面已经没有别人,他再一次整了整衣服,跨步往里走。进门时,他看到袁世凯身着大元帅戎装,没有戴皇冠,站立在居仁堂上金制的龙座之旁,后面是一个龙案,两旁有数位卫兵整齐地排列在那里。詹天佑一进去,即行三跪九叩首之大礼,高声道:“交通部技监詹天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袁世凯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因为只有詹天佑一人参拜,袁世凯破例问话道:“眷诚先生近来可好?”
詹天佑说:“承蒙皇上关怀,学生本在汉粤川铁路当差,因来张绥铁路考察工程,适封大皇帝登基,故顺道来此祝贺。”
袁世凯心中有些发笑,心想,这个詹天佑,心中除了修铁路还是修铁路,你如果说是专门从汉口赶来朝贺的话,不是更能让我开心吗?不过袁世凯毕竟也是阅人无数,特别是载沣让他回河南老家“养疴”的那几年,让他对人对事都有一些冷静的思考,自委派詹天佑参与津奉铁路从俄军占领下收回事宜以来,袁世凯就一直没有忘记过詹天佑,这也促成了詹天佑在修筑京张铁路时一举成名。袁世凯说:“是啊,国家建设还是需要铁路发展啊,希望你还要继续努力,为国家铁路建设贡献更大力量啊。”
詹天佑说:“多谢大皇帝陛下之教导,天佑一定谨记”
这时司仪官道:“朝贺到此结束!”
詹天佑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此次朝贺的最后一位官员,他小心地退出了居仁堂。
当他见到等在外面的刘次长时,额头上已是渗出不少汗珠来。他用衣袖擦了擦汗珠,望着刘次长笑。
刘次长说:“大皇帝陛下不会计较你的,我曾在他身边长期做事,知道他对你这样有真才实学的人还是很尊重的,其实,他是反感那些吹牛拍马的人的,这一点我很清楚,但天底下吹牛拍马的人太多,所以,有时候他又不得不容忍那些吹牛拍马之徒。”
詹天佑说:“我也没有想到这么快仪式就结束了,否则我可以昨天进京,不必引起今天迟到这种尴尬。好在皇上宽宏大量,不仅没有责怪,反而给予鼓励。”
刘次长说:“不管是谁,碰到您这样知名的铁路专家,都不会责怪的啦,只是来迟了一点时间而已,谁不知道你整天奔波在铁路线上忙啊。对你这样的迟到不仅是不能责怪,还要多多鼓励啊。我想大皇帝也正是出于这样的考虑的。刚才我们进去行礼时,他都只是点头,没有向我们发话呢。”
法学博士
从北京参加完袁世凯的登基庆典回到武汉,詹天佑总是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认为袁世凯的这个登基仪式实在有些不伦不类,这么事关国体的大事,竟然如此匆忙而且草率。特别是听说副总统黎元洪和当时的陆军总长段祺瑞两个重量级的人物没有参加朝贺,况且袁世凯这次登基是在没有取得各界共识下进行的。从现场的观感看,自己虽然是最后一位入居仁堂朝贺的官员,看到袁世凯竟然是站着接受朝贺的,而且没有戴皇冠,这里面是否意味着袁世凯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呢?
詹天佑回到汉口,颜德庆对他说:“袁大总统其实真的必有必要去当这个皇帝,听说南方各省正准备起义,一个叫蔡锷的将军已经在云南组建护国军,正式宣布讨袁呢。”
詹天佑说:“这次在京城,我也感到很奇怪,不仅副总统黎元洪没有参与朝贺,而且陆军总长段祺瑞也未见人影,还有那位叫冯国璋的将军,据说都不赞成大总统称帝。”
颜德庆说:“黎元洪本来与大总统没有渊源,但他们是儿女亲家;副总统在这件事情上采取回避的态度;那可是举国皆知啊,政治影响不言而喻。段祺瑞及冯国璋可是大总统一手栽培起来的,这两人在军队里有实权,他们如果不赞成大总统称帝的话,可能问题就严重了。黎元洪与段、冯二人的想法可能并不一样,但一方施加政治影响,一方用实力抗拒,看来袁大总统称帝连身边人都末搞定,何以能服中外人心啊。詹督办,看来国家还会有更大的动荡啊。”
詹天佑说:“是啊,政权不稳,国家不定,人民遭殃啊,本来以为清帝和平退位,民国顺利建立,是国家振兴的好机会,没有想到,现在事情是越来越乱,看来,举国上下对封建帝制的认识还没有一致的看法啊。其实,据我朝贺时的观察,好象大总统本人对称帝心中也不踏实,他那天接受朝贺时并不显得镇定自若,从他眼神中能感到他可能有很多心事。”
颜德庆说:“这不正好给反对大总统的革命党人授予口舌吗?蔡锷组织护国军绝不是偶然的事件,看来辛亥之年的革命太过容易成功了,清帝在那么短的时间就交出政权,没有经历历朝历代那种全国性的大战争就成立了*,可是,多年来各种力量的较量一直没有停过。现在袁大总统又要把*改为中华帝国,这不是摆明在搞倒退吗?”
詹天佑说:“我在官场上混这么多年,清末时,有些官场的上斗争是杀人不见血的,比如,某甲有意要害某乙,他并不会直接攻击他,而是有意把他推向一个高位,然后让他犯错,让他的缺点暴露在众人面前,最后将其前途完全断送。我感到那些表面拥戴袁大总统称的人,有些根本就是心怀鬼胎,故意让袁大总统称帝,让他出乖现丑。袁大总统称帝可能是上当了。那些赞成称帝的人,有些人确实是从旧体制中走来,对旧体制有留恋之意,以为封建帝制是统一人心的好办法,有些人则可能根本就是别有用心,故意耸容袁大总统走向时代的对立面。”
颜德庆说:“您当时有无想过向袁大总统上书,谈您的意见?”
詹天佑说:“当时在那种背景下我去上书,要赞成称帝,那不是我的心里话,我说不出来,如果反对称帝,袁大总统根本听不进去,只能是自讨没趣,听说段祺瑞多次亲往袁大总统处劝他不要称帝,最后惹恼了袁大总统,干趣都不想见他。说白了,袁大总统他只要愿意听两方意见,在他身边就有很多反对他称帝的人,但他根本不会听的。看来袁大总统自己的主观倾向,那才是决定事情的关键。其实,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