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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把它们关起来啊?”加图实在烦透了山羊,忍不住大叫起来。
“我注意到每个军团士兵的装备中都有一些木栅桩。这些木栅桩只要钉进高低不平的土地里,再用几块篷布围起来,就可以当羊圈了。”
“拿沙摩尼斯,”加图脸上的愁云消散了,塞克斯图斯还从没见到加图这么开心过呢,“我真不知道,如果我缺了你这个智多星和你手下的普塞利伙伴们会落到什么地步。”
婀娜多姿的昔兰尼群山渐行渐远。这一万大军从菲拉厄罗鲁姆出发进入了一望无垠的西尔菲乌姆荒野,在这些单调乏味的灰绿色小树丛之间的褐色的土地上不时点缀着一些大的鹅卵石和拳头大小的石子。
罗马人从不吃牛肉,也不吃山羊;他们喂牛也不过是为了获取牛皮而已;牛油、牛血及牛骨可以做肥料,而饲养山羊的主要用途是生产山羊奶和奶酪。
除了皮、骨和内脏外,一条牡牛犊,可以提供约五百磅的可食用部分。就算每人每天吃一磅牛肉,每天也要杀掉二十头牛,没有人能强迫自己吃更多———在六天之内,加图看到牛群递减得很快;一周八天中,有两天不得不用山羊来填肚子,有时情况更加糟糕。
塞克斯图斯·庞培对加图的方方面面都极感兴趣,比如加图的狂热以及有关加图的千奇百怪的传闻。加图有时也给塞克斯图斯·庞培讲一讲自己的事,不过这些事件的真实性都无从考证。由于塞克斯图斯·庞培年纪还轻,他还会缠着加图问这问那,他问加图是谁逼迫庞培大帝加入内战?在护民官中,谁曾经挺身而出支持那些可以提高管理效率的议案?是谁威胁整个平民护民官学院将那些罪恶的柱子保存在鲍基亚的巴西利卡式教堂里。为什么他们要那样做?因为监察官加图把那些柱子立在那里了;因为这些柱子代表了既有的秩序和法则,这些秩序和法则是不容任何人诋毁的。噢!塞克斯图斯·庞培可听到不少有关加图的传闻:清正廉洁的财务官加图———酒鬼加图———出卖自己爱妻的加图!而这同一个加图又与士兵们搞同性恋,因为军旅生活使他们非常渴望得到性的满足,仿佛他自己不是一个堂堂的男子汉一般———事实上他天生就很有男子气魄。
“现在谈谈我自己吧!”塞克斯图斯喋喋不休地说,“我急不可待地希望早些到达大城市,有城市就意味着有女人。我现在实在是太渴念女人的身体了。”
加图那双灰色的眼睛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塞克斯图斯·庞培,你要记住,一个真正的男人,就不应该受制于自己的本能冲动。对我而言,禁欲四年也算不上什么。”加图不屑一顾地说。
“当然,当然!”塞克斯图斯立即打了退堂鼓。四年,呵!这个时间段还真有点意思!玛尔基娅在与加图的两次婚姻之间不是花了四年时间与昆图斯·霍尔腾西乌斯在一起吗?这么说,加图真的深爱着她?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在离开妻子的四年时间里一直洁身自好!可以肯定:加图要么是意志力非同寻常地坚强,要么在那段时间内一定忍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卡拉克斯是一座小村庄,它紧挨着一个景致迷人的湖。罗马人早就知道,如果每日三餐中不添加点蔬菜和水果的话,人是不可能存活下来的。好在加图一直鼓励士兵们养成咀嚼西尔菲乌姆枝条的习惯,所以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发现军队中有任何人有患败血症的前驱征兆。显然,西尔菲乌姆除了含有有用成分拉瑟庇基乌姆外,还有与绿色蔬菜同等的成分和功效。
十月马 第二章(16)
士兵们在卡拉克斯尽情地游了泳,畅快地吃了鱼。一天后,这支大军进入了更为可怕的地区,这里平坦得活像是一大块石板;在盐碱地与略带咸味的沼泽地之间星罗棋布着一簇簇的西尔菲乌姆,这使得他们的长途旅行更加艰辛而沉闷。至于说水井和绿洲,恐怕在四百里外才会有。这将意味着未来四十天士兵们又要面临着毒辣的烈日、霜冻的夜晚及蜘蛛和蝎子们的叮咬了。在意大利、希腊、高卢、西班牙、马其顿、色雷斯———只要是罗马士兵曾涉足的地方———都没有蜘蛛。结果那些曾经功勋卓著的首席百夫长,像恺撒一样久经沙场的老兵们一看到大蜘蛛,几乎都吓得昏死过去了。呵!这些法扎尼亚的蜘蛛个头不大,只有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可他们为数甚多。每当它们休息时,就把自己毛茸茸的、带着剧毒的腿藏在身下。
“哦!主神朱庇特!”有天早上当塞克斯图斯准备把萨谷姆叠起来时,从衬料里抖出一个东西,塞克斯图斯立即尖叫起来,“我对你坦白说了吧,马尔库斯·加图,早知道路上有这么多蜘蛛,我宁愿和提图斯·拉比厄努斯走也不愿受这份活罪!以前我父亲曾告诉我,就因为这些可憎的蜘蛛,他刚到卡斯比安海三天就被迫撤离了那里,那时我对他的话还半信半疑。如今,我可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了。”
“虽然,”加图似乎毫不畏惧地说,“它们的叮咬比蝎子痛许多,但它们的毒性还没有蝎子的那么强。”
私下里,加图和其他的士兵们一样,对这种蜘蛛怕得要命,但是出于自尊,他可不愿意把自己的软肋示人;假设指挥官本人都怕得狂呼乱叫,四下里奔逃,其他的近万名士兵会怎么想?要是能搞到些柴火用作夜晚取暖该多好!谁会想到这样一个白天骄阳似火的地方到了晚上竟如此奇冷无比?而且气温会下降得如此突然、迅速。就这样,士兵们一会像在油锅里,一会儿又像在冷窖里一样冻得牙齿打战。遗憾的是,所有来之不易的柴火都必须非常节约地用于提取拉瑟庇基乌姆和做饭。
好在有普塞利人帮助加图排除了不少困难。无论任何地理环境,他们总是尽心尽力地搜寻蝎子。当然许多人难免被蝎子的毒钳蜇了,不过在经验丰富的普塞利人的治疗下———用刀片切入伤口,用嘴把毒液全部吸出,大家康复得很快,只有屈指可数的人需要乘坐毛驴疗伤。只有一名矮小而瘦弱的普塞利妇女遭到了不幸:毒蝎叮了她以后她未能抵抗过去,她的死亡过程想起来都令人心酸。
遭遇到的艰难和困境越多,加图就越要以乐观的面目示人。有一天实在无法忍受劳顿之苦的塞克斯图斯也想逃走了,这对加图来说不啻于当头一棒。不过他把自己心中的伤痛隐藏了起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造访每一个百人团,在谈天与大笑之间告诉他们:他们真的很勇敢,是他今生见过的最棒的士兵。这样,那些士兵才能鼓起勇气,乐呵呵地假装自己在度一次别开生面的长假旅行。就这样孜孜不倦地行进。依旧是每天十里。
水袋很快就变轻了;在进入这段贫瘠的无水区之后的两天,加图就下达了节水令,要求士兵们的饮水必须定时定量分发,甚至对动物饮水也施加了严格的限制。假设某些时候,牛或者牡犊在路上实在扛不过去了,加图就会下令非战斗人员立即将它们就地屠杀,成为几百人的晚饭。而那些驴子,简直与加图一样永不知疲倦,只是一味地走啊走;它们背上越来越轻的水袋实在帮了它们大忙了。可是,干渴是令人生畏的。处于干渴状态的士兵们耳边整日回响的都是牛犊们哀哀的叫声,山羊也咩咩地哀号着,而毛驴们的叫声更是撕心裂肺。依旧每天十里。
有时候,远方的雨云令他们心中升起阵阵希望,有时候也感觉潮湿的云层黑沉沉地压下来了,离地面越来越近;甚至有一两次,他们觉得天边上倾盆大雨近在咫尺,可惜这些甘霖从来没有眷顾这一万名干渴的人。
对加图而言,这种荒野的孤独和荒凉是与他所信仰的斯多葛教义不谋而合的;他的灵魂开始从身上伸展出来拥抱和悦纳这片自己妄图穿越的荒野。他情愿自己能永远漂浮在这样的痛苦海洋中,因为他觉得这种痛苦是那样纯洁而美丽。
每天正午,当太阳将附近的风景照得明晃晃的时候,在迷蒙之中,他有时会产生幻觉:仿佛看到自己日夜思念的哥哥卡厄庇阿正缓步向他走来,哥哥卡厄庇阿金红的头发活像一轮光晕,他那坚毅的轮廓在加图看来是一盏指路明灯。有一次,他甚至看到了玛尔基亚的幻象,有些时候,加图还看到其他肤色稍深的妇女;他也深知,其中一个未曾谋面的妇女一定是自己的母亲———虽然她在产下自己两个月后就去世了———他没有机会记住她的相貌。在幻境中塞尔维利亚变成了一位女神。利维亚·德鲁萨。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