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全副心思摆在前方的军卒听到身后的风声,这才惊觉,赶紧回身。只是他们的动作却还是慢了半拍,最后一人才刚回了半个头,杨震手中的匕首已唰地一下正中其咽喉。
在刺杀一人之后,杨震没有半点停顿,左手在那已断气的军卒胸口一推,便把他百十斤的身体推得横砸向身前两名同伴,让他们刚想拔刀的动作就是一缓。而他自己,则趁势高高跃了起来,居高临下地一旋一折,正好落在了另一名军卒的身侧,手中寒光一闪,匕首便已迅速切开了他的喉管。
连杀两人,杨震的动作却更快了,一脚踢在那死者的手腕上,将他刚抽出半截的腰刀随着刀鞘一起砸向离他最远的那名军卒的同时,他人却反方向跃起,正好一头撞进了第六名弩手的胸口。
“砰!”的一声,那弩手只觉一阵大力袭来,随后又是咽喉处一凉,身体就彻底软了下来。同时,他手里的弩机也已被杨震夺了过去,没有丝毫停顿,扳机一扣,利箭带着尖锐的啸声激飞而出,正中面前一人的咽喉。
这弩机力道极大,距离又近,在一下射穿面前军卒的脖子后,竟还继续往前,又射中了身后一人的胸口,透体而入,这才停止了下来。
与利箭一道飞出的,还有杨震。就在弩箭一箭双雕杀死两人的同时,他也已扑到了最后那名军卒的面前,手中匕首斜斜挥过,便已在那人恐惧而诧异的眼神里将他的喉管切开,鲜血随之飞喷而出。
这一切说来复杂,其实只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自杨震进入这屋子,到最后一名敌人倒在血泊之中,也不过短短数息工夫。看着六名被自己所杀的敌人尸体,杨震在松了口气之余,眼中也露出了满意之色,久未干这等刺杀搏命之事,这次再来不但没有生疏,反而愈发凌厉了。
但他并没有自得和逗留,只在深吸了一口带着浓烈血腥味的空气后,把夺在手里的弩机往背上一背,就再次腾身而起,重新从后窗穿出,借着夜色朝着下一处宅子摸了过去。
镇外,一众锦衣卫们神色紧张地盯着前方,心却渐渐提了起来。
现在,他们已确信镇子里确实有问题了,不然杨镇抚又怎么可能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呢?而这个判断之下,也让他们对杨震的安危产生了一定的担心。
虽然杨震的本事他们已很佩服和服气,但敌人毕竟以逸待劳,并且人数上也一定占了绝对的优势。若是镇抚他被人发现了行踪,可就是深陷重围了!
“千户……”多数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曾志耽的身上,这儿地位最高的就是他了。
曾志耽的心里也很是矛盾,在一番踌躇之后,还是轻轻地道:“再等半个时辰,若到那时还不起火,我们便杀进去!”
第六百三十二章 松罗镇(下)
砰响声中,又是一名军卒倒地而亡,他是这间明显比寻常民宅要宽阔得多的屋子里倒下的最后一人。当杨震将匕首从他的咽喉处拔出时,鲜血泊泊流淌而出,迅速和之前死去的那七名同伴的血液一起汇聚成一条小溪,朝着低洼的西北角淌了过去。
而杨震的目光这时候也跟着转到了那边。在他潜入这屋子里时,就已发现这儿并不是一般的民居,里面陈放了不少坛子和瓦缸,就他判断,这应该是镇子里的一家粮油店了。
如今这个时代的商品经济虽然不甚发达,但百姓们的日常所需总是要有人给他们提供的,其中的柴米油盐和粮食,更其中的重中之重。而这种规模不大,小本经营的粮油店就成了这些小县小镇上唯一的商铺,松罗镇自然也不会例外。
在转到这一点后,杨震的眉毛就是一挑,并没有如之前杀完人后一走了之,而是大步来到了那角落里的坛子等物跟前,揭开几个盖子就仔细分辨起来。
不过一会儿工夫,他便已满意地从中间拿起了一只看着并不甚轻的坛子,这才抱着这个沉重的家伙再次灵活地翻出屋子,向着目标继续潜去。
小镇中间的楼房之上,徐应元的眉头已紧紧地锁了起来,心里也已生出了一丝隐隐的不安来。
这都有半来个时辰了,那些家伙居然依然只留在镇子外面,既不进来也不退走,这实在有些太不符合常理了。若是他们觉察到了自己等埋伏在此,应该赶紧远遁才是啊,怎么会摆出这么副进退两难的模样来呢?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难道不知道时间拖得越久,只会对他们越是不利么?还是另有打算?”看着那黑暗中朦胧的身影,徐应元的脑子迅速转动着,做着某些猜测。
突然,一个念头从他的心里冒了出来:“莫非,他们是在将计就计,用了声东击西和金蝉脱壳的把戏?借着夜色让我们瞧不清楚外面有多少人,拖住我们,然后让其他人从别处绕过去么?”
这一想法一旦产生,徐应元就有些忍不住了,越是往下想,就觉着这事的可能性越大。在一咬牙后,他已有了决断:“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传我之令,让所有人准备出动!”
他身后的两名亲信一见同知大人终于改变了主意,也是精神一振,赶紧昂首挺胸答应一声,就要下楼传达命令。不想这时候,在他们对面的一排屋子里,却传来了一声轰响,一条人影随着这声响,撞破了并不甚牢靠的木屋墙壁,横摔在了镇子中间的道路之上。
在寂静的夜里,再加上这么多人都早已绷紧了心神在仔细准备着,如此变故自然引起了一阵轰动,无论是那屋子边上的兵卒,还是对面的兵卒都同时举起了兵器,目光同时看向了那屋子里面。
随后,所有人的面色都是一变,因为他们发现那屋子里横七竖八地倒着七八名同袍,而一名灰衣人正以极高的速度朝着一侧的窗户处扑去。
根本不需要徐应元或是其他将领发号施令,那些个手里端着弓弩的兵卒已下意识地朝着那身影射出了一蓬乱箭。
不过他们的反应虽然不慢,但这灰衣人的动作却更加快,在那些箭还飞在半空中时,他整个人已如利箭般唰地一下穿过了小窗,使那些箭支只能落空,射在地面和墙面上。
徐应元呆愣了一下后,神色已彻底阴沉了下来。对方确实用了将计就计,声东击西的手段,只不过他们不是另寻去路,而是偷偷摸了进来,想杀自己等一个措手不及哪!
这个认识,叫他大为恼怒。自己手底下有两三百精锐兵卒,对方不过二三十名疲惫逃犯,居然反被敌人摸到了眼皮底下做乱,这可不是他能忍受得了的。没有一丝犹豫,徐应元已拔出了腰间佩刀,冲着外面的人大声下令:“出击!将所有人都给我拿下了,生死勿论!”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必再躲躲闪闪了,直接以实力正面见真章吧!
“轰……”就在他话音一落,众兵卒领命欲冲出屋子时,一声轻响突然从左侧的屋子背后传出,随即一股火头就迅速燃烧了起来,点燃了木结构的民居。
在所有人都为这突然的变故而感到震惊不已的时候,又有几处火头在这火头的前后烧了起来,并越少越烈,迅速扩散开来,就是那些屋子,也很快被烈焰所包围,让藏身其中的军卒忙不迭地就往外冲去。
这一变故,让徐应元再次变色,随后他又发现了一件叫他更为心惊的事情,他发现有四五处屋子里竟没有一个手下逃出来,而那屋子此刻也已被火烧得哔啵作响,这其中的原因自然是不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