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太道:「难怪婕妤起草此诏,花了这么多心力、时间。」
又问道:「难道李多祚成了李重俊卫队的头子?」
荣公公道:「那就是降权削职了,当然不是这样。」
稍顿续道:「刚颁布的圣谕内,选了三人为太子太傅,李多祚负责指导李重俊的兵法,等于由李多祚保护李重俊。」
符太道:「这招狠辣,李多作一天仍掌军权,没人敢损李重俊半根毫毛。」
李多祚资历极深,又曾随那混蛋远征契丹,在军内具影响力,即使宗楚客为兵部尙书,有军内人事调动和物资分配之权,除非有李显撑腰,否则仍奈何不了李多祚,实乃保着李重俊的最佳人选。
荣公公道:「如我没猜错,此计该出自杨清仁,以拖韦、武等人的后腿,早晚会出事。」
符太皱眉道:「杨清仁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荣公公道:「太平有便成。现在两人如鱼得水,关系密切。」
符太记起因干陵地震而开的宫廷密会,以当时的情况,在神态上确没看出两人有男女关系。
符太道:「这方面你也是猜的,对吧!名义上,他们不论亲族关系如何疏离,始终有血缘。」
荣公公道:「宫廷内的事,非外人能想象,可是像我般自少在宫内生活的人,任何乌烟瘴气、耸人听闻者,均习以为常。藉此顺便向大人指出一个情况,俾能有所警惕,是对太少的临别赠言。」
符太讶道:「这般严重!」
荣公公道:「在宫内,事无大小之分,一切瞧后果。」
这是回应符太的说话,接下来方是正点子。荣公公语重心长的道:「宫内的女人,有姿色者,从不吝啬身体,因晓得此为缚着有利用价値的男人的利器,也以此建立起信任基础,其他的关系都靠不牢。故此韦后和武三思如是,太平和杨清仁如是,不用亲眼目睹,却可想见。太少记着,没有另一可能性。」
符太思索自身的情况,小敏儿因自己没占有她的处子之躯而不安,以上官婉儿的身分地位,亦主动邀他共度良宵,视与那混蛋的关系为无物,情况确如荣公公所描述的。
他一向自诩才智,到此刻从荣公公处获悉眞相,方晓得自己想法肤浅,因不明白册封太子牵涉到人事上的新安排,故对禁中忽然兵力骤增不明所以,而事实上是必须的。
经一事,长一智,以后考虑任何变异,须想得深入些儿。
杨清仁初显身手,部署老到精密,虽然知的不多,但从已知的,足可想象其余。使禁卫护送上官婉儿回府,就是不让武三思早一步清楚谕旨的内容,虽说武三思纵晓得仍难有作为,但要保万无一失,理该这样办事。
李重俊在迁都前成为太子,国之大事,本身影响深远,而因之而来的人事变化、权力转移,更非同小可,随之冒起的是太平和杨清仁一方的势力,加上李旦,顿成可与韦武集团抗衡的派系。
血浓于水,李显、李旦、太平三兄妹多年来建立起的亲情和信任,没一个人,包括韦后在内,可以离间和动摇。
由昨天开始,李显和恶妻的关系,永远回复不了先前的样子,遇上重大事故,肯定征询妹子的意见。
汤公公的「病谏」厉害至极,扭转了现时本一面倒的形势。
然而,仍是女权当道,只不过韦后之外,多出个太平公主,又各有支持者,个个老奸巨猾,居心叵测,情况错综。
符太同意道:「确是苦口良药的忠告,如当头棒喝,令我至少清醒一阵子。」
荣公公大笑而起,摇头失笑,道:「太医大人很坦白,说出了所有男人的弊病。」
符太心情愉悦的送他出门,顺口问道:「高力士的机会有多大?」
荣公公耳语道:「韦后方面我反不担心,担心的是太平,如果她认为高力士是韦后和武三思的人,必千方百计阻挠。在此事上,没人可影响太平,唯一的例外是你太少。」
符太道:「是否因她认定我是那混蛋的人?」
荣公公哑然笑道:「那混蛋?当然是这样子,看似容易,拿捏上极难恰到好处,你和高力士走得过近,又会惹娘娘和武三思怀疑,这个要看你哩!」
符太伸手和他相握,道:「保重!」
荣公公双手紧握,感触的道:「想不到与太少有这个缘分,也从没想过你肯说『保重』两字。如非因胖公公提点过我『应退必退』,说不定我会留下来和大家并肩作战。李显太不象样子了,比我设想的更不堪,汤公公对他不是失望,是绝望。记着,可以和宫内任何女子发生肉体关系,却绝不可以是娘娘,明白吗?」
符太骇然道:「娘娘?」
两人在外院门停下来说话。
荣公公道:「有何稀奇!有其母必有其女,看看安乐,便知韦后是何料子。据闻她对武延秀生出兴趣,是否已分了一杯羹,怕她们母女方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