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尼斯顿是一个宜人的乡村小镇,小镇的色调呈绿色和白色,距塔拉迪加赛道6英里左右。
按照官方的说法,亚当的公司和别的汽车制造商一样,都不直接参与赛车,曾经一度资金雄厚的工厂车队已经解散。可是,不论是自己的公司,还是竞争对手的公司,大多数汽车行业管理层都热衷于赛车,其中就包括哈伯德·休伊森和亚当·特伦顿,这种热忱已经根深蒂固,一纸告示并不能将其一扫而光。这也是多数大型汽车比赛能吸引到底特律大队人马的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汽车公司的银子继续滚滚而来,以部门或更下级的名义,私下里出钱赞助。近年来,通用汽车公司已经开了先例,若是哪家的汽车赢得了比赛,哪家制造商便会大张旗鼓,欢呼雀跃,拍掌喝彩,彰显威望。但若是谁家的汽车输掉了比赛,这公司就只得耸肩作罢,矢口否认与之相关。
艾丽卡下了床,悠闲地洗了一个澡,便动手梳妆打扮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想到了皮埃尔·弗洛德海尔。今天的早报上用大特写的方式刊登着他的照片。皮埃尔身着赛车服,头戴安全头盔,两个姑娘同时亲吻他,而他笑容满面,这无疑有两个姑娘的缘故,但也可能是因为大多数人的预言,将他和另外两个人同时列为夺冠热门。
鉴于皮埃尔此次参赛的两辆汽车都打着自己公司的名号,亚当与同行的公司其他同事一样,都因为其巨大的获胜希望而感到欣喜。
一想起两人昨晚短暂的相逢,艾丽卡便对皮埃尔百感交集。
两人是在一个大型鸡尾酒晚宴上遇到的,镇上每次到了大型车赛的前夕,总会有许多这样的活动。亚当和艾丽收到了36封晚宴邀请函,而他们只去了三个。在其中的一个鸡尾酒会上,他们碰到了皮埃尔,这位年轻的赛车手可是当晚的焦点,身边围着几个外表妖娆却缺乏内涵的姑娘,她们就是所谓的“赛车女郎”,好像总能被车赛和车手吸引住。
皮埃尔脱出身来和艾丽卡打招呼。他走到房间另一头,来到她的面前,当时她正一个人站着,亚当到别处和别人说话去了。
“嗨,艾丽卡。”皮埃尔轻描淡写地打了一个招呼。他照例像一个孩子似的咧嘴笑笑。“我还想你会不会在这儿呢。”
“呵呵,我在啊。”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不过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紧张。为了掩盖自己的紧张,她微微一笑,说道:“希望你能夺冠。这两天我都会去给你加油的。”然而,此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听出了紧绷之感,艾丽卡明白,从某种程度上讲,这是因为时至今日,当皮埃尔这个人出现在她的眼前时,她还是会忍不住地动情。
他们继续闲聊了几句,虽然也没聊多少,可艾丽卡还是感觉他们俩待在一起的时候,屋子里的其他人都在偷偷往这边看,当中还包括两个亚当的同事。他们肯定是想起了这两个人之间的绯闻,包括《底特律自由新闻报》对皮埃尔和艾丽卡的报道,当时她可是为之苦恼了很长时间。
亚当踱步过来,三个人简单地聊了一会儿,亚当也向皮埃尔致以了问候和祝福。不一会儿,亚当又走开了,然后皮埃尔也以明天要比赛今晚必须早睡为由提前告辞了。“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艾丽卡。”他一面说,一面又咧嘴笑笑,然后眨眨眼睛,好让她听懂这句隐晦的玩笑。
即便这样笨口笨舌地提起睡觉,艾丽卡的心里还是泛起了波澜,她明白自己还不能完全忘记与皮埃尔的那段情。
此刻已是第二天的中午,两大赛事的第一场——卡恩布雷克300英里车赛,半小时后就要开始了。
艾丽卡离开套房下了楼。
直升飞机上,凯瑟琳·休伊森讲道:“这样真是铺张浮夸啊。不过说起来,的确是好过堵车时坐在车上干等着。”
这架小直升飞机一次只能载两个人,而第一次从安尼斯顿飞往塔拉迪加赛车场时,里面载的是副总裁夫人和艾丽卡。凯瑟琳·休伊森美丽大方,年纪约50岁,平日里不爱出风头,是出了名的好妻子、好母亲,偶尔还能把精力充沛的丈夫收拾一番,认识他的其他人没人做得到,也没人敢这么做。今天,她带着针线活儿来了,她经常这么做,就连在飞机上的寥寥几分钟也没有停下。
艾丽卡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因为直升飞机上噪声嘈杂,妨碍了她们的空中交谈。
这架大机器已经起飞,下面是亚拉巴马州的红褐色土地,周边是郁郁葱葱的牧场。天空万里无云,一轮红日高高挂起,温暖和煦的气息弥漫着,干爽的微风轻轻吹着。尽管再过几天就到9月份了,天气还是丝毫没有入秋的迹象。艾丽卡挑了一件夏季的轻薄连衣裙——她所见到的其他女人大多也是这么穿着的。
他们降落在赛车场内场,场内已经停了好多汽车,也挤满了赛车迷,有的人昨天就过来扎营住下了。跑道下面,还有更多的车辆正在从双车道的隧道中不断涌入。直升飞机停机坪上,停着一辆汽车,司机已经在那儿等着凯瑟琳·休伊森和艾丽卡了。隧道中一条上行车道的车流停顿了片刻,车道控制装置调换了一下,她们的车便高速驶向了正面看台的跑道边。
正面看台上也是人山人海,南北两侧和看台上都挤满了人,不顾此刻的炎炎烈日,满心期待地排起了几英里的长队。看台上有几个包厢,两位女士一到包厢,起跑线附近的乐队正好奏响了《星条旗永不落》。广播里传来一位女高音歌唱家的声音。场内的大多数观众、参赛者和工作人员都站起身来。赛道上不和谐的噪声瞬间戛然而止。
一个南方口音的牧师慢吞吞地吟诵起来:“啊,上帝,请保佑这些冒着生命危险前来参赛的车手平安……我们感恩主赐予今天的好天气,感谢你为这片土地带来生意……”
“没错!”哈伯德·休伊森在公司包厢的前排发表宣言。“多少收银机在叮当作响呢,但愿也有我们的。得有个10万人吧。”执行副总裁周围簇拥着公司员工和太太团,大家都恭恭敬敬地赔着笑脸。
休伊森是一个小个子男人,一头乌黑的短发,每一寸皮肤仿佛都焕发着精神与活力,身体前倾以便更好一览赛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一本正经地再度开口:“汽车比赛要成为第二受欢迎的体育运动了,再过不久就会跃居首位。外面所有人都对赛车动力颇具兴趣。谢天谢地!别听那些装模作样的浑蛋假惺惺地说什么不在乎。”
艾丽卡和亚当挨着坐在第三排,而凯瑟琳·休伊森则到包厢后排坐下。包厢里的座位从前到后呈阶梯形,头顶装有遮阳棚。凯瑟琳和艾丽卡一起进来时对她说:“哈伯德喜欢我跟着一起来,但是我不怎么喜欢赛车。有时,我看着比赛就心惊胆战的,会为别人感到难过,搞不懂这一切究竟意义何在。”现在,艾丽卡看到,这位上了年纪的女士坐在后排,手里依然在忙着做自己的针线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