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埃尔维·荣库尔携妻子去尼扎。他们住进一栋小别墅,在海边。海伦想要如此,她相信离群索居的宁静能够消除几乎将丈夫控制住的忧郁情绪。而且,她已经机智地考虑,做一次任性出格的行为,以此给她所爱的这个男人提供宽恕别人的欣慰,将郁闷之气一扫而光。
他们一起度过了三个星星期时的、元可挑剔的幸福时光。在气温比较凉爽宜人的日子里,他们租一辆马车,到山上去寻找那些隐蔽偏僻的村镇。在那些地方,大海就像是用彩色纸板搭成的舞台背景,他们乐此不疲。有些时候,他们去城里听音乐会或参加社交活动。一天晚上,他们接受了一位意大利男爵的邀请,他在瑞士饭店举办盛大晚宴,庆祝他的六十大寿。当埃尔维·荣库尔偶然抬头朝海伦望过去时正是吃餐后水果的时候。她坐在餐桌的另一侧,挨着一位迷人的英国绅士。那人与众不同,他在紧身上衣的翻领上插了一束深蓝色的小花以示炫耀。埃尔维·荣库尔看见他趋身向海伦,并伏在她耳边嘀嘀咕咕地跟她说话。海伦开始发笑,那模样极美,她一边笑着一边将身体微微倾向英国绅士,直至她的秀发擦碰到他的肩头,她这样做毫无羞色,而只有明白无误地卖弄风情。埃尔维·荣库尔低头将目光垂向盘子。他不能不感觉到自己那只握着银勺的手,无疑是在发抖。
过了一会儿,在抽烟的时候,埃尔维·荣库尔由于过量饮酒而步履蹒跚。他走近一位男士,那人坐在桌子边,独自一人,望着自己的前方,一脸愚钝的表情,甚是可爱。他俯下身,慢吞吞地对他说:
——我应当告诉您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先生[5]。我们大家都很讨厌。我们大家都很了不起,也都很讨厌。
那人来自德累斯达。贩卖小牛,懂一点儿法语。他点头表示同意,同时爆发出一阵震耳的大笑,反复地笑,好像停不下来了。
埃尔维·荣库尔和妻子在利古里亚海岸住到九月初。他们惋惜地离开小别墅,因为在那里面,他们体验到了相爱的命运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