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偷懒?
现在这位东家正坐在商队最宽敞、最干净的一辆马车里,眼前摆着棋盘,对面坐着佳人。
原本听雨弈棋,有红袖添香,真是说不出的浪漫意境。可惜他对面的女郎嘟着嘴,显然脾气不佳。
宁小闲随随便便将白子丢到了右上角去,赌气道:“我认输!”
“胡闹。”长天微微眯眼。他心生不悦,车内的气氛都变得沉重压抑,空气沉若凝胶。换了别人在这里,恐怕都要手足无措,她却是若无所觉,只气哼哼地看着他。
“难得你这盘开局尚可。有些长进,怎能中途言弃?”
她强压着火气道:“我讨厌下棋啊!”已经“手谈”两个时辰了。窗外滴滴答答永恒不变的雨声,也快要将她逼疯过去!她喜欢什么也绝不会喜欢下棋。这到底是谁发明来折磨她的工具!趁着长天不备,她突然振臂一挥,将棋局一下拂乱。
她以渡劫前期的修为来干这事,果然动作迅若电光石火,连长天都未来得及阻止。黑白子飞溅,整盘棋局被搅得面目全非。
“棋局乱了,下不了啦。”她笑眯眯道,吃定了他不敢拿她怎么样。
长天冷冷瞥了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敲了敲棋盘,结果黑子白子仿若有生命一般,一个接一个跳回了原位,端的是有条不紊。不过是五、六息功夫,棋局原样再现,果然一子不差。
她的笑脸凝住了。长天比了个手势:“请。”
呜呜呜呜,她怎么这么命苦,跟在他身边连赖皮的机会都没有!宁小闲泄气了,靠在车厢壁上咬牙切齿道:“长天,我讨厌下棋。”
“我知道。否则如何能称做是磨炼?你的心性不稳,对弈实是最好的办法。”他头也不抬落了一子,正色道,“你现在已到了渡劫前期,很快要经受天雷洗礼。我不担心你的修为进展,只害怕你道心不够凝炼,熬不过诛神雷那一关去。”
她从凡人蜕变为渡劫前期的妖修,只用了六年多时间。要知道妖修的功诀一向以缓慢但是稳扎稳打见长,通常来说,就是天资出众的妖怪要修到她如今的道行,至少也要千年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不仅是修为稳步增长,连道心也会越来越凝炼。
反观她呢,只用了六年!无论如何,这时间也实在太短了,短得令她还来不及熬炼道心,就进入了很快要直面天劫的渡劫前期。并且宁小闲本身的性格也不是个沉稳内敛的,他不着急才怪。
这些道理她都懂呵:“可是……”
“可是什么?你前两日还思乡恋旧,洗剑阁一役中又是百般不忍。待得迎接天劫时,这些情绪都会变成心魔,击中你心底最薄弱之处。”他喟叹一声,“否则,你以为南宫真是怎么死的?还不是输给了早年犯下了错事的愧疚感?这前车之鉴是你亲眼所见,现在就已忘了么?”她还松懈不得,至少在渡过天劫之前不行。
她苦着脸道:“你就没有别的法子能让我凝炼道心?我对棋弈一道实在无爱。”
他没好气道:“就目前来说,没有。”那靠的是水磨功夫。道心是说凝炼就凝炼的么?倘若如此,诛神雷还能让人谈之色变?
她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话说,你这般骄傲的人,也愿意顶替别人的名号,冒充别人儿子?”他居然打算用这身份混入奇楠宗,真是让她大跌眼镜。
“到你了。”他提醒她一句,才接道,“今宜从权,不可拘执常理。再说我都换过一张脸了,后面可以便宜行事。”
这次两人变换容貌,用的并不是障眼法了,因为许多妖种天生就有识破迷障的能力。她现在用上的,是她从汨罗那里要来的易形蛊。她也习过蛊术,虽然不如汨罗精通,也没有那么多蛊种,但驱动之法还是会滴。
人的五官组合非常有趣,只要有小小的微调,整张脸就不一样了。
易形蛊直接作用于面部肌肉,她不过改变了两眼间的距离,将眼睛变小,把鼻子变扁了些,脸也撑圆了一点儿,看起来就完全是另一个人了,长天也一样。
只不过易形蛊在她这里还好使,到了长天那边儿就出了点纰漏。原因很简单:易形蛊也是有生命的蛊类,长天已是神境,身上威压太甚,结果蛊虫放到他身上之后吓得簌簌发抖,无法生效。
最后,长天只好将自己的气息全盘敛起,才能勉强用起这小小蛊虫,不过当他体内神力充盈鼓荡时,易形蛊就会失效。也就是说,他不可与人剧烈争斗,否则这张假脸就会露馅了。
长天重掌隐流数年,保不准奇楠宗中有人认得他,所以改换了面貌,借的就是扶摇仙派掌门人独生子司徒南的脸。宁小闲和外界接触得少,本不想换脸,可惜长天执意要求,她也只好由得他,这倒也罢了,可是——
“为啥我得扮成你的贴身侍女啊?!这是赤果果的歧视!”她当时就炸毛了。
长天老神哉哉道:“莫说司徒南尚未娶妻,就算他已有婚配,又怎会带着妻子走商?”要她换张脸,也正好将内媚之相遮住,少招惹些是非。
她不服:“兄妹不可以嘛?”
长天冲着她耳朵吹了一口气,轻笑:“哪对兄妹会做这等事?”若要扮作兄妹,这一路上他还能对她下手了么?大餐在前,平白无故地为何要饿着自己?
她左躲右闪,为之气结:“对贴身侍女就可以么?”
“人类不就是如此?”他一把逮住她,俯身咬住她的耳垂,趁她身体发软,他将她抱入怀中,连哄带劝道,“莫急莫恼,后头补偿你就是。”
酥酥麻麻的感觉袭来,她努力咬唇,抗声道:“可,可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